地下偶像走到主流市场获得更大的舞台,是与其核心吸引力背道而驰的,只有更近的距离、更平凡人的热情迸发,才是地下偶像文化能够包容普通人情感投射的基础。
文|读娱 蒜香啫啫角
地下偶像突然之间收获了一次不大不小的流量关注。
近期,长春地下偶像Blossom的一场公演Live在被搬到B站后,收获了超370万的播放量,并且被划入了“每周必看”的列表中。要说这个视频为什么会火,一方面是地下偶像Live对于主流市场的新鲜感,另一方面无疑是外来文化本土化落地带来的极大冲击感。
视频中Blossom表演的歌曲是SHY48原创曲《在东北的小偶像》,歌词本就有一定东北化特色,更引发关注的是台下应援口号,“长白参乌拉草,白山黑水都是宝;东北虎梅花鹿,袍子黑熊野山猪”,东北浓度严重超标。而台下词儿比台上多的情况,更被调侃“这不叫应援,这叫副歌”。
来自日本的地下偶像文化以及应援文化,在SNH48出现时就可以说进入了中国,但由于资本先行让其相比“地下”更该归属到想要成为主流的偶像商品,而在现有谈及地下偶像的媒体内容中,也基本都涉及到了地偶进入主流市场的可能性,但地下偶像的终点真的是走向主流吗?
在目前较为公认的定义中,地下偶像指以本地演出为核心,没有通过经纪公司出道的艺人或团体,通常不会在主流媒体中出现。在日本的偶像团体中,80%为地下偶像,但他们的收入只占偶像市场的20%左右,绝大多数地偶收入不足应届生的一半。
日本地下偶像生存困难在于市场竞争过于强烈,团体之间相对同质化,但不能否认,地偶文化的存在有其合理性,这也就要谈论到地下偶像的魅力是什么。
国内地下偶像透明教室与平行女孩的制作人赵北辰,在成为业内人之前是一位重度偶像宅,从饭早安少女到到接触地下偶像文化,再到拜日本地偶制作人为师并回国组建地下偶像女团,她对于地偶的吸引力有了自己的理解。
在接受自媒体BIE别的的采访中她表示,“我觉得这个社会非常需要偶像,因为人是很需要去喜欢人的。人应该去喜欢人,人需要喜欢人,你得看到人是美好的,而不是只有自己过得好就可以了。大偶像很容易让你觉得ta只是一个被制造出来的梦,但是面对地下偶像,你能非常确信,ta就是你所看到的那个人。”
赵北辰的理解应该要和地下偶像的特色结合来看。简单来说,地下偶像往往都是不完美的,不像主流市场聚光灯下的偶像那般精致,不漂亮、舞蹈一般,但因为在更近的距离表演,以及台下的特典会,观众能看到一个真实感更强、立体的人,看到一个普通人在为梦想迸发热情与汗水,“元气”往往是地下偶像的通用标签。
同时,在地偶文化中台下观众也是重要的一环。正如开篇视频中引起热议的是台下东北化应援,在地下偶像表演中,wota艺既是台下粉丝与台上偶像互动的一种方式,也是粉丝被看到、被承认的一种表达演化(wota艺指从挥舞荧光棒为演出偶像应援而发展形成的一种舞蹈,或者说应援艺术)。人或多或少都想感受到“被需要”,在地下偶像Live中,这种被需要是十分明显的。
可以说,地下偶像文化是一种互相需要、彼此满足的文化,台上的人通过台下的人实现自己的梦想,台下的人通过台上的人获得鼓舞,感觉到被需要。在日本,地下偶像与粉丝的更加近距离,在特典会上偶像和粉丝有更多的交流时间,有的偶像能发现粉丝换了新发型,有的粉丝也会和偶像聊自己的生活,虽然名为偶像与粉丝,但某种程度上双方的关系是平等的。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追地下偶像的人往往更符合“宅”的标签,因为具有主流社会社交压力的他们,能在地下偶像文化中更轻松地满足必要的社交需求,认识一个有一定距离感的“朋友”,并为这些“朋友”付出自己的支持。
那么,这样的地偶文化在中国有怎样的发展前景?
首先,读娱君认为可能会喜欢地偶文化的群体不在少数。2020年《中国青年报》联合中国社科院对青年一代社交情况的调研显示,40.2%的人表示自己存在不同程度的“社恐”,52.7%的人认为自己缺乏社交技巧,55.6%的人对自身条件不够自信。也就是当代不少青年人认为自己不擅长社交,或者说有社交压力。
而社交是人的一种基础需求,当日常生活难以满足这种需求的时候,喜欢一个明星、一位偶像就成为了一种选择。大偶像如今已经证明了市场影响力以及存在的价值,那么更近距离的地下偶像也有一定的发展潜力。
同时,组建一支地下偶像的成本很低。日本地偶团“悠露妹露萌”制作人曾出过一本书,《如何从零开始制作地下偶像》,书中明确写着:做这件事的成本与门槛非常低,肯定比做一个乐队的成本低。
只要确定有歌,有成员,有表演服就可以组建一支地下偶像团队,剩下的就是找演出场所。
因为较低的成本,大部分地下偶像的制作人都是素人出身,出于喜爱而组建。在微博地下偶像相关揭示板,以及一些相关超话里,也有很多人主动发起组队邀请,希望成为地下偶像团体。换句话说,地下偶像也是那些想要走到聚光灯下的平凡人实现梦想的最便捷方式之一。
另外从产业角度来说,地下偶像对于演出场所的强需求,对于Livehouse业态的发展也有较大益处。地下偶像团相比乐队表演条件更简单,演出需求更频繁,能够为Livehouse填补更多内容。而处于初期发展中的我国Livehouse行业也正需要更多内容来扩大影响力,培养市场。
当然,正如前文所说,目前地下偶像远的收入较低,其商业模式多来自于在特典会上贩卖周边、付费交流(如付费拍照),而如AKB48、SNH48这样有大公司运营的成熟“地偶”,有排名这样的形式来刺激粉丝消费,但这一模式的非健康化很明显不适于一个行业、一种文化的长远发展。换言之,尽管制作地下偶像的成本较低,但地下偶像的长远发展还需要更健康的商业模式探索,来保障从业者有不错的商业回报与观众群体更舒适的消费体验。
并且,现阶段我国的地下偶像都缺少原创内容,大部分地偶的歌曲都是翻唱日本地下偶像作品,版权处在灰色地带,中国地下偶像总在唱日文歌,应援也多是日化的,这也不利于这一文化的本土化发展。好消息是,像赵北辰这样的人正在运营更加本土化的地下偶像,透明教室与平行女孩已经发行了一张原创专辑。
同时,互联网很可能成为本土地下偶像更大众化发展的媒介,就像长春地偶Blossom通过一个视频对外展示了本土地偶Live的生机那样。我们认为,地下偶像在中国会逐渐转变为一种小众文化,虽然不会成为大主流,但至少不会被边缘化,毕竟这是一种充满鼓舞激励、人与人关联的积极文化。
在一些媒体的关注中,都谈到了地偶文化走向主流的可能性,但我们认为,地下偶像走到主流市场获得更大的舞台,是与其核心吸引力背道而驰的,只有更近的距离、更平凡人的热情迸发,才是地下偶像文化能够包容普通人情感投射的基础。
不过,不走向主流市场并不意味着低收入、不具备可发展性,尤其是依赖线下演出的地下偶像,完全可以做出本地化的特色,把一个地区的用户吃透,并借助线上扩大影响力,让更多人接触到地下偶像文化,或许也能让地下偶像们吃好吃饱。
而从观众的角度来看,在一个周末,走进Livehouse来一场元气满满的“健身”应援,应该也是一种不错的放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