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的大选将美国国内分裂的伤疤撕扯得血肉模糊，其惨状不亚于内战。一片混乱中，一条指责艺术家玛丽娜·阿布拉莫维奇（Marina Abramović）利用黑魔法误导民主党竞选高层的新闻给人们疲倦的心带来了一丝调剂。

但先锋艺术家阿布拉莫维奇究竟是怎么被卷入大选的呢？在维基百科泄露的希拉里竞选活动主席约翰·波德斯塔的邮件中，阿布拉莫维奇的名字出现了一次。她曾邀请波德斯塔和他的哥哥托尼去她家吃顿晚饭。

右翼媒体德拉吉报道网站（Drudge Report）据此发表了一篇报道：《巫术崇拜者：波德斯塔进行神秘的魔法练习（Wiki Wiccan: Podesta practises occult magic）》。报道将阿布拉莫维奇的行为艺术渲染成邪恶仪式（阿布拉莫维奇之前有过用剃须刀在肚子上刻五角星的艺术表演），希望读者能将邮件中提到的晚餐邀请构想成民主党精英的黑色安息日。阴谋论作家阿列克斯在他的网站Infowars上宣扬：“克林顿的左膀右臂波德斯塔和神秘的巫术家阿布拉莫维奇之间存在联系，这才是最惊人的爆料。” 

随着荒唐的大选落幕，艺术也受到波及。将阿布拉莫维奇渲染成邪术家是保守派惯用的攻击，早在之前他们就用过类似的妖魔化伎俩，目的是让一切自由艺术得不到民主社会的承认。

早在Infowars发表言论之前的20世纪80年代末期，右翼共和党议员杰西·赫尔姆斯就曾野蛮地攻击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认为基金会支持了“恶心”、“不体面”、“贬低美国价值”的艺术作品。赫尔姆斯还试图禁止公众为了“支持、散播和创作下流作品和贬低宗教信仰和信物的作品”筹款。

当时罗伯特·梅普洱索普（Robert Mapplethorpe）成为了主要攻击对象，问题在于他的摄影作品《X组合》偏重于展示施虐受虐狂。作品被妖魔化为“极度不体面的摄影”，它的美丽与庄严则完全遭到忽视。可怕的是，右翼分子有可能还会将阿布拉莫维奇和梅普洱索普联系起来，因为两者都在艺术作品中用到了五角星。

安德里斯·塞拉诺（Andres Serrano）也是讨伐中的受害者。赫尔姆斯曾评论说：“塞拉诺才不是什么艺术家，他是个混蛋。” 时至今日，梅普洱索普和阿布拉莫维奇依旧被承认为伟大的艺术家，赫尔姆斯则因为自己的言论被划归极端政客圈。他掀起的争论还让当代艺术声名鹊起，更多的艺术家开始创作精彩奇异的作品。可见在这场闹剧中，保守派失败了。

然而就共和党的发展史来看，从茶党崛起到川普问鼎，赫尔姆斯似乎具备一些远见。发生在上世纪共和党执政末期的文化战争似乎是一则预言：美国终究会酝酿出一群粗暴并刻意追求分裂的右翼分子。

共和党最奇怪的一条论据是将艺术与金钱联系起来。从阿布拉莫维奇到梅普洱索普，他们都用这条论据进行攻击。但梅普洱索普不是什么清心寡欲的艺术家，他是个地道的美国人，他也渴望成功。艺术在上世纪80年代是笔大生意，在今天是笔更大的生意。通过攻击艺术，赫尔姆斯和德拉吉报道之流能成功地攻击资本主义的弱点，强调比起挣钱还有更宝贵的美国价值观需要人们坚守，这些“价值观”显然建立在对少数异己的欺凌之上。

尽管人人都在寻求一点安慰，但这条将艺术、恶魔崇拜和阴谋论联系在一起的消息显然不是什么慰藉，它彰显了民主败坏的一面。当你试图把自己的政治敌人同邪教使者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你就已经陷入疯狂、偏狭和憎恨的深渊。

（翻译：冷君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