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代音乐人,用都市音乐写一本“青春日记”

一场华语R&B的回潮。

 |  音乐先声
图片来源:界面新闻 范剑磊

图片来源:界面新闻 范剑磊

文|音乐先声 万翛

编辑|范志辉

作为都市音乐的重要分支,当代R&B音乐在上世纪90年代因Whitney Houston、Janet Jackson等人在海外掀起了一阵狂潮。稍晚,在上世纪末,一张深蓝底色、名为《陶喆》的专辑为华语乐坛开启了R&B的新篇章,里面的《望春风》、《沙滩》等歌曲传唱至今,仍不过时。

进入千禧年,周杰伦、王力宏、方大同、胡彦斌等歌手接连因R&B风格歌曲打响名号,让R&B曲风一时成为华语歌坛的显学。

回溯一下R&B,即节奏布鲁斯,据美国国会图书馆,R&B在上世纪40年代是用来代指所有非裔美国人的音乐,范围是非常广泛的。在随后的几十年里,R&B的定义也都不断随时代变化,要直到70年代迪斯科的大流行末期,Michael Jackson、Quincy Jones等在当时的流行舞曲风格中加入更多电子元素,才形成了当代R&B的雏形。Alicia Keys、Usher、Mariah Carey、Beyoncé等都是当代R&B的代表人物。

在嘻哈风潮渐起之时,Janet Jackson、Lauryn Hill、The Neptunes、Timbaland等人进一步模糊了R&B与嘻哈的界限。甚至,由于嘻哈与R&B已经常常密不可分,1999年,Billboard和格莱美都将两者合并为一个类型,然后开启了R&B/Hip-Hop音乐类型的长期统治阶段。

在R&B/Hip-Hop的基础上,再融入摇滚、电子、舞曲等多种风格元素,以及更多合成器音效和Auto-Tune等现代音乐科技,让R&B更具未来感,更注重节奏而人声轻柔,进而形成了我们现在常听到的另类R&B。尽管它因淡化了灵魂乐和福音音乐元素而被R&B纯粹主义开除R&B籍,这件事在2012年卫报就有相关讨论,但不可否认的是,在Frank Ocean、Miguel、The Weeknd等人的影响下,PB R&B已经走向主流。

除了风格和技术的融合之外,如今R&B的另一大特点是直白的表达。尽管浪漫和爱情的主题一直存在于R&B音乐中,但今天的许多R&B歌曲已经用更加直白露骨的表达取代了委婉和暧昧。

在国内,千禧年后新人辈出,网络歌曲借着彩铃盛极一时,随后是民谣、嘻哈、电音等走入大众视野,百花齐放的声势很快盖过了R&B的独秀。各种音乐类型你方唱罢我登台,唯独R&B似乎盛世不再。

但时至今日,R&B在当下也并非后继无人,方大同、袁娅维、周笔畅、余佳运代表的当代R&B在主流华语乐坛仍有一席之地,中生代还有丁世光、阿克江、宫阁、陶乐然等也值得关注。艾瑞咨询的数据也显示,R&B曲风在一线城市和35岁以下的数字音乐用户中具有相当大的受众群体。

更重要的是,Z世代R&B音乐人也已经初长成。他们从小学习音乐,对东西方审美兼收并济,个个头角峥嵘。在大陆,有20岁的吕彦良已经获得金曲奖提名,港台有26岁的 ZI已斩获金曲奖最佳新人奖、Gareth.T 汤令山首发歌曲就在YouTube获得百万播放量;23岁的刘思鉴、24岁的施鑫文月等人已经通过综艺节目崭露头角,他们结合R&B和说唱音乐,用更具律动感的音乐表达最真实的自我。

这几位新生代音乐人都在年幼时接触过音乐教育,青少年时期受过西方音乐审美教育,或通过网络完成了对音乐的大部分探索学习。他们不惧在音乐中袒露真实的自我,而这些Z世代音乐人的冉冉升起,似乎在宣告R&B的春天又要来临。

此次网易云推出“华语都市音乐推广周”,我们携手网易云音乐将目光聚焦R&B的新生代力量,音乐先声有幸与吕彦良、 ZI和刘思鉴进行对谈,聊聊他们的音乐人生以及对华语都市音乐的看法。

吕彦良:“我不知道什么叫努力”

不知道多少人关注吕彦良这个狂妄的十八岁少年,是因为他在综艺节目上的那句“25岁前要拿到格莱美”。又有多少人在听了他的音乐之后,却发现他实在算不上狂妄,而只是一个直率的少年天才而已。

最近,吕彦良又因为音乐综艺《青年π计划》中对那英的耿直寒暄“你好像我妈”而登上热搜,让更多人认识到这位业内已好评如潮的音乐新星。

吕彦良的音乐天赋从幼儿园就开始展露。那时学校放了一段广播,正好教室里有钢琴,吕彦良就摸索着弹了出来,父母得知后,遂带着他去学了钢琴。不过,因为太辛苦,吕彦良弹了两年没再坚持下去。

但他的音乐之旅并没有止步于此。爱听英文歌和方大同的吕爸爸为他奠定了初步的音乐审美和喜爱,作为住读生的吕彦良每周都会在回学校前在MP3里下很多歌,从小就会觉得方大同的歌“洋气”,从中文歌逐渐转向听Billboard榜单。

十五六岁的吕彦良,开始极度想要做自己的音乐,便在网上搜教程自学,还在一位学长那里学会了宿主软件Logic的使用。有绝对音感的吕彦良,即便没有深厚的乐理,从小就能靠听来扒谱。音乐课上,他是唯一一个不用谱子创作、而是用Logic和编曲思维完成作业的学生,但这惹怒了来自英国的音乐老师,为此总发生争执。提到当时音乐老师还给他的作业打了1分(满分7分)时,吕彦良现在都有些生气。

在积累大量听赏经验和学会做歌后,吕彦良听歌的感觉不再一样,也逐渐形成了自己的审美。令他印象深刻的是,小学六年级时,Tyler, the Creator出了一张专辑《Igor》登顶了Billboard榜单,但吕彦良听后却不以为然,但高二再回来听时,吕彦良觉得“太牛了”。

创作的过程是快乐的,但完善作品则是最难的。对于吕彦良而言,他希望自己的作品在不论什么时候听到时都觉得“很棒,没有任何不流畅的感觉,很惊艳和耐听”。要想达到这样的标准,“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势必要花许多时间去反复地磨。做专辑则更不一样,要考虑发行、歌曲排序、定日程、找人、花钱,有太多与音乐无关的事情需要分神。

相比写出《Fresh Soul》的时候,因为认识到自己还有许多方面需要提高,吕彦良觉得现在的自己要努力得多。最近他在学吉他,每天都会练习一下吉他或键盘,每年都会去美国待一段时间,进修音乐。

不过,吕彦良始终不认为音乐是需要努力的事情,“我不知道什么叫努力”。在他看来,是因为写歌快乐才写歌的,如果写歌会痛苦,他便不会去做。

Talks

音乐先声:说到R&B/都市音乐,立刻想到的三个词/画面?

吕彦良:chill、浪漫、律动。

音乐先声:R&B留给你最早或最深的印象是什么?

吕彦良:刚开始影响我最深的一个是Daniel Caesar。一开始我听他的时候,我觉得,天,原来歌还能这样写。我觉得很棒,因为他做的是另类R&B,营造的氛围和传统R&B其实不太一样。

另一个是D’Angelo,他算是九十年代律动鼻祖吧,对方大同影响也比较深。我听他的歌,会发现原来律动可以这么做,他每一个乐器都不是没有用的,他都在里面去营造律动。这两个人带我进去了R&B、soul这些律动音乐的世界里,很多时候也是我的灵感来源。

音乐先声:我很好奇,像Daniel Caesar、H.E.R这种类型,或是像你这种类型的音乐好像在华语音乐里不是特别多,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吕彦良:我觉得是因为Daniel Caesar的歌更偏向氛围感。Daniel Caesar他们的旋律都很散,也没有特别洗脑的歌词,让大家记住整首歌。很多都是用效果或编曲的层次、留白等各种细节来做氛围,所以我觉得对中国听众是个挑战。

音乐先声:你觉得对你音乐品味影响最大的是谁?

吕彦良:我想想可能不是单个人,当时(听)那一批(歌手)都对我影响非常大。我的审美开始形成,其实是在高二高三听Frank Ocean、Kanye West那会比较多。当时特别迷恋Frank Ocean,我觉得他的音乐气质,还有他音乐中传递的那种扑面而来的情感,是让我最着迷的。

他的音乐刚开始,我听起来其实没有那么惊艳,后面听得多了,我再去听他,就觉得(他)非常惊艳,非常感动人。听他的歌我经常会哭,特别棒,尤其是在很多情景下,我觉得他很伟大,他的歌能传递给人非常强烈的情绪,比如《Self Control》。

音乐先声:你觉得最能代表你的R&B作品是什么?

吕彦良:我觉得目前来说是《飞》。因为我觉得《飞》做了很多融合,这首歌把律动和悦耳性,还有结构的平衡,都做得很好。

音乐先声:你比较欣赏的同龄音乐人有哪些?

吕彦良:施鑫文月很好,他把很多东西都融合在一起,形成了自己的风格。他不仅仅是单一的一个标签,我觉得是从编曲的质感、旋律、唱,和他想要融入本土化的概念融合在一起,让他的音乐变得很独特。

音乐先声:你认同在陶喆、方大同等人之后,华语都市音乐没落的说法吗?为什么?

吕彦良:我倒是不认同,因为其实如果要再出现一个方大同、陶喆,我感觉那就没有意义了。

他们其实已经代表了某一种风格了,陶喆可能就是很典型的美式R&B,然后自己要做摇滚,我觉得他也在找自己的东西;方大同就是比较律动,早期能听到很多,比如D’angelo、Musiq Soulchild这些人的影子。他跟陶喆其实是截然不同的两种音乐风格,但都是把外来的音乐汉化得很好的两个人。然后周杰伦其实没有那么多R&B的属性,他其实是把R&B和Hip-Hop结合,然后把这两者的基础特质弱化,再加上中国风,成就了自己,王力宏也差不多类似。

我觉得这四个人都是很伟大的人,但如果再出现这么四个人,我觉得就挺没意思的,因为音乐总是在更新、在变革。

音乐先声:你的作品里好像中英文夹杂偏多,你觉得用中文做这种R&B有什么特别困难的地方吗?

吕彦良:因为其实国外的表达都很开放,而且中文一旦代入,有些表达就会引起一些羞耻感,你要斟酌你的用词和句子排列,这是第一点。第二点就是中文是咬字很硬的一个语言,除非你说成都话就比较贴近英文的口感,但是中文中文本身普通话就比较硬,然后你要用普通话来做律动,本来就是很难的一件事情,除非你唱成方大同(那样)。

音乐先声:但我觉得好像加个转音或是很像方大同,就没有PB R&B的感觉了。

吕彦良:对,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因为我觉得方大同很厉害的点,就是他的技巧以及音乐审美都很好,律动也很好。我觉得他很伟大,但没有必要一定要变成他那样。我没有必要去刻意地练那些转音以及对音的修饰,我觉得野生的感觉是很好的。但我也会想要去练习我的声音,能够在各个位置科学地发声。

我自己总结了很多保留R&B感觉的中文创作经验。比如很多咬字可以要得不那么像中文,把“p”唱成“b”,把一些唇齿音柔化掉。举个例子,比如《飞》有一段说,“I wanna keep it low key,每个人都会有他们的脾气”,如果我正常唱就会很怪,把“会”字的“h”音吞掉,就会听起来更贴近英文。

这并不是说崇洋媚外,而是因为R&B本身就是用英文语言为基准创作,所以我觉得中文应该往源头去贴。

音乐先声:你觉得与粉丝比较理想的关系是怎样的?

吕彦良:我觉得他们通过我的音乐喜欢上我就够了。

音乐先声:你会介意因为公开你真实的一些情况,可能会让你失去粉丝吗?

吕彦良:我倒是无所谓,因为我不是爱豆。首先我其实挺排斥爱豆文化的,觉得有点too much。我是一个自由的创作者,我的生活大家不用去干涉。如果能做到我的歌是唯一的打动大家的点,那就是我最满意的。(我希望大家)是(因为)我这个人、我这个视觉,这些形成的整体形象而喜欢我,而不是因为偏爱豆那样,感觉要独占,或者不允许有私生活。

音乐先声:如果说现在有一个爱音乐的小朋友,问你怎么在20岁拿到金曲奖,你会给他怎么样的建议?

吕彦良:我的天,我不是为了提名而做歌的,我也不知道怎么给建议,好好做歌就行了,这个是运气或者命。我觉得奖真没那么重要,它只是一个增色的东西,只是你应得的,而不是你需要去得到它。如果你得不到,那也不是你不够格,而是他们没眼光,就是可以这么想。我18岁说25岁想要拿到格莱美的时候,我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音乐先声:下半年有什么计划吗?

吕彦良:7月中旬应该要飞美国去做我第二张专辑,然后我争取今年如果能做完就会发掉。

ØZI:“我觉得R&B非常性感”

由于母亲是歌手, ØZI从小浸淫在音乐氛围中,自然建立了对音乐的敏锐和创作观念。

4岁开始学多种乐器、10岁开始组乐队、14岁创作英文词曲,在21岁斩获金曲奖最佳新人之前, ØZI还拒绝过JYP以及知名嘻哈厂牌“颜社”抛来的橄榄枝。如此一路开挂, ØZI最大的挑战只来自于内心。

如今 ØZI回忆起当时得奖的自己,只叹当时对自己还不够了解。那几年他不断输出,证明自己能制作、能拍摄,让他感到很疲乏,不知道自己在音乐上还能给出什么;从小念国际学校的 ØZI,也开始对自己音乐的文化归属产生疑惑。甚至,他有了不做音乐的念头,因为“不想对听众不诚实,也不想对自己不诚实”。

印象最深是某日在洛杉矶, ØZI坐在草坪上吃冰淇淋等朋友,不远处有两个街头艺人在jam(即兴合奏)。所有jam过的乐手一定都明白,那种音乐彼此呼应、情绪随之飞扬的快乐。一瞬间ØZI哭了出来,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需要改变,他告诉自己,“I need to do something, for myself”。

因疫情被困在洛杉矶的四个月,ØZI的所有规划全被打乱,于是学着趁这段时间更靠近自己的内心,摸索内心的黑暗处和低潮期。在把音乐放在一旁、探索新事物的这段时间里, ØZI发现两件事:第一,必须要做一些别的、新奇的事情,才会有新的灵感;第二, ZI发现自己没有音乐活不下去。

如果没有音乐,“我就不是我了”。如今的 ØZI已经认清,自己做音乐最大的动力,就是在创作中寻找最单纯的快乐。

如果说 ØZI的第一张专辑是为了得到认可而证明自己,第二张专辑是 ØZI自己平时会听的东西,那么如今的第三张专辑《ADICA》才是最真实的 ØZI。他相信,“真真假假的年代,最真实的就是最好看的。你最崇拜的人,是表里如一,完全在做自己的人。现在偶像、精神领导人都是这种人,哪怕是有争议性的。”

在被问到是否害怕别人知道自己的黑暗面时, ZI也觉得这并不危险,反而“好自由哦”,“我还有好多东西还没分享完,我还有感情还没写完、我还有家庭、灵魂的东西,很多事情都没有探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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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先声:说到R&B/都市音乐,立刻想到的三个词/画面?

ØZI: Sex, night, Henessey。

音乐先声:你最早印象中听到的城市音乐/R&B歌是什么?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和创作R&B音乐?

ØZI: Craig David的《Seven Days》。似乎从小学时期就很喜欢听各种类型的R&B,无论是西方还是华语的。我觉得R&B非常性感。

音乐先声:对你而言,R&B音乐的意义是什么?

ØZI: 所有流行音乐的DNA都融合了R&B元素,它定义了流行音乐的听感。

音乐先声:最代表你的R&B的一首歌?为什么?

ØZI: 《传教士》吧?不知道为什么。

音乐先声:最欣赏/想合作的同龄音乐人是?为什么?

ØZI: 最近蛮想跟M neskin合作的, 非常欣赏他们的音乐。

音乐先声:如果有爱音乐的小朋友问你如何在22岁拿到金曲奖,你的建议是?

ØZI:你的才华不会背叛你, 勇敢创作吧。

音乐先声:你觉得华语都市音乐在音乐主题、风格或创作氛围上与西方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ØZI: 华语音乐非常注重歌词内容,西方音乐比较注重整体氛围跟听感。

音乐先声:你认同在陶喆、方大同等人之后,华语都市音乐没落的说法吗?为什么?

ØZI: 不太认同。现在新生代的R&B/Hip-Hop音乐人占据最大的比例,我觉得现在这类的音乐是年轻人的主流。

音乐先声:相比用英文创作,用中文创作都市音乐有什么特别的困难吗?有想过试着再多写一些中文歌吗?

ØZI: 不太会, 只是创作逻辑需要切换。最近蛮想多创作些中文歌的。

音乐先声:为什么很少用社交媒体?理想中和粉丝的关系是怎样的?怎样和他们产生互动呢?

ØZI:应该不是我很少用, 而是大家太常用了。我希望能多在现场的演出跟粉丝互动。

音乐先声:下半年有什么计划吗?

ØZI:很多海外的演出,也想释出很多的新歌。

刘思鉴:“怎么说还是成都Justin Bieber嘛”

接受采访时,刘思鉴还在发烧。有意思的是,头一天,因为发烧而灵感爆发,他一口气写了四首歌,“人烧透了,感觉写东西比较顺畅。

最近创作专辑时,本来刘思鉴还有想过要不要尝试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但后来还是决定做自己最想做的,“以一个最舒适的状态呈现出来”。他发现自己写的东西基本都是情感比较细腻的,也忍不住问自己,“我天天到底在想什么”。

相比同龄男性音乐人而言,刘思鉴自觉自己的创作角度“可能会比较奇怪”。他写过《屁股太冷》,唱“座椅加热快打开”;写过《中产小孩》,唱“我们并没有选择”;写过《抗体》,唱“我想我对世界产生了抗体,对快乐产生抗体,对悲伤产生抗体”。刘思鉴觉得,唱作人应该唱自己的真实感受,或是感同身受自己所唱的内容,才能把力量传达给听众。

对于上一张专辑《Totem》(图腾),刘思鉴也有巧思。刘思鉴觉得,现在在大环境下面,“很多人做音乐其实就像在做梦一样,他们也不确定自己是一个什么状态、是不是清醒的。我觉得需要有这么一个东西,来让我自己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到底是为什么要做这个。”刘思鉴的每首歌就像是一个图腾,也就是盗梦空间里主人公们确认自己是否在做梦的小道具。之所以专辑里的歌名也大都是一个字或两个字,也是为了呼应“图腾”的概念。

刘思鉴从5岁开始学钢琴,在父母的督促下坚持了十年,这让他对曲调更敏感,乐感也更好。在高中阶段,虽然不再练琴,但他仍然保持听歌的习惯。在美国的第三年,也就是2017年,刘思鉴开始明显感觉到周围的人都在听说唱。他提到,当时音乐老师上课还会放自己的黑胶唱片,分享自己喜欢的音乐。如此浸淫下来,让刘思鉴的审美也更加西化。

对比在国外和回国一两年后的作品,刘思鉴明显感觉在国内写的东西会用更多的五声调,因为的确更好些,怎样听感都是比较好的,“就像钢琴黑键一样,乱弹都是好听的”。反而以前在国外的话,基本不会想到这样做。但在一段时间后,刘思鉴也发现,这样会失去歌曲的个性,便在刻意地少用。

刘思鉴10岁时,Justin Bieber的《Baby》正火,就因为这首歌,才开始接触英文歌,逐渐养成了听英文歌的习惯。Justin Bieber也成为了刘思鉴最喜欢的歌手,虽然不关注Justin Bieber的新闻,但一直有听他的歌,还会买周边,“从小到大有那么喜欢的,大概也就他这一个”。

最初唱歌,也是想要模仿Justin Bieber“沙哑、有金属感”的嗓音,便多用气音,后来他才发现,这样唱是不太能唱好的。如今在演出结束时,他也总会清唱一首Justin Bieber的歌结尾,开玩笑自称是“成都Justin Bieber”。

如此凭着兴趣,刘思鉴开始在K歌软件上翻唱一些喜欢的歌曲,然后又自己摸索着做了mix或原创歌曲。后来,仅仅是把小样放在网上就获得了不错的反响,这也鼓励着刘思鉴继续创作,20岁就登上了原创音乐综艺《我是唱作人2》,成为参赛年龄最小的唱作人。谈及音乐路上最大的困难,年轻的刘思鉴非常直率地说是“没钱”。疫情期间,刘思鉴被困在上海,没有演出收入。每天待在家里,刘思鉴虽然有在创作,但更多还是在看看电影打打游戏,这个过程消耗着他的音乐热情。

如今一切又恢复秩序,刘思鉴上个月刚结束一轮巡演,也让他感受到了自己的进步,以往会极度紧张的他这次显得从容许多。看到观众能够感受到自己作品中细微的表达,并一起合唱出来,让刘思鉴非常感动。这也是刘思鉴第一次签售。自觉是因为自己话不多,声音也小,可能自己还在说话,对方因为没听到,又不好意思叨扰,就已经离开了。

但刘思鉴也有一些困扰,听歌开始有了“职业病”,会不由自主地审视、比较,会想这首歌为什么不是我写的,“这感觉我就很讨厌,但是我又控制不了”。最近让刘思鉴有这种感觉的,是美国说唱歌手Ross在6年前发的一首老歌《Psycho(Pt. 2)》,“因为那首歌特别简单,但是又特别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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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先声:说到R&B/都市音乐,立刻想到的三个词/画面?

刘思鉴:卧室、立麦、太阳快要落山的时候的那种公路。我觉得R&B这种相对来说比较适合一个人比较惬意的氛围,然后对我来说的话可能就会是傍晚这种的一个时刻,因为白天主要在睡觉。

音乐先声:你觉得华语的都市音乐在主题风格或者是创作氛围上面跟西方相比有什么特别之处?

刘思鉴:我觉得首先有一个很明显的点,就是没有办法像西方那么露骨。中文表达可能会相对来说要含蓄一点,但其实含蓄一点就少了一点R&B那种味道。但这个没办法避免,因为你中文那样写真的太奇怪了。

以我自己写词的角度去看的话,中文很多词都要去刻画,不能特别白话,但R&B还是得要有一个比较随意轻松的氛围,但中文歌词你还要做到同时让歌词不要那么像白开水、作文,有些时候平衡这个东西会比较难。

音乐先声:你有想过全英文创作吗?

刘思鉴:会,但我能想到,用英文创作整首歌,(会)没法避免又往卧室那种去了。

音乐先声:什么意思?

刘思鉴:内容就会比较露骨一点。

音乐先声:所以一开始你说R&B三个词当中的卧室,其实是指内容比较露骨这个方面?

刘思鉴:是这样的,因为它毕竟是有一个氛围在的。

音乐先声:你有比较欣赏的同龄R&B音乐人吗?

刘思鉴:我觉得像Matt(吕彦良)这种我就不说了,大家公认的做得比较好。还有像ODD(陈思键),我觉得他的东西有他自己的味道在里面,并且也是有一点R&B元素的。

音乐先声:你认同在陶喆、方大同等人之后,华语都市音乐没落的说法吗?为什么?

刘思鉴:我觉得这个东西还是有轮回的,我感觉这两年又要回来了。这和大环境有关系。

像疫情这段时间,大家明显会想去听那种比较通俗一点、戾气比较重的音乐,那种偏快一点、比较燥一点的歌。最近放开之后,大家生活感觉轻松一点,我觉得自然而然地就又会偏向到这一卦去。

除开这个不说的话,我感觉世界范围内,那种纯的嘻哈也在转向一些比较偏旋律的、比较轻柔一点的风格,所以我会感觉可能这两年又要转到这边来了。

音乐先声:下半年有什么计划吗?

刘思鉴:会发一张专辑。严格来说,是第一张专辑。这算是我做音乐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会觉得,终于会写出我当时开始做音乐想写的那些东西,会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