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游戏为何如此“吸金”？
文|游戏茶馆 小猪
近期，直播弹幕互动游戏的热潮又被炒起来了。
“新手轻松起号，日入上千不是梦”
“弹幕游戏超能挣，直播一天赚1W+”
“转型做弹幕游戏直播，主播1个月收入顶过去1年”
……
这类极具吸引力的文案，在抖音、朋友圈随处可见。那么弹幕游戏到底是不是真能平地起高楼，带着主播和游戏厂商一起，在直播间疯狂揽金呢？带着这个疑问，茶馆有幸联系到多位已经入局的大佬，聊了聊其中的机会和猫腻。
相信在各种网络信息的洗礼下，大家现在对直播弹幕游戏这个概念一定多多少少有所了解。简单来说，弹幕游戏就是指观众可以通过弹幕、送礼物等互动操作，控制直播画面中的游戏内容的一种直播方式。
现在普遍认为，这种互动玩法最早开始于2014年，某澳洲程序员在Twitch上发起的一次名为“Twitch Plays Pokemon ”的网络实验。该程序员在Twitch直播间挂载游戏《精灵宝可梦 红》，并通过观众输入的“上”、“下”、“左”、“右”、“A”、“B”、“Select”和“Start”八种指令，来控制游戏的进程。
这种混乱且新颖的游戏方式，一经上线便收获了巨大的成功。据统计，这场实验性直播不仅收获了上千万次观看，还吸引了超116万名用户参与游戏互动，共收获了数百万级别的指令，同一时间平均有8万人一起操作这款游戏。2016年，Twitch为这类直播玩法单独设立了一个分区，叫做“Twitch plays”。
在此后的几年时间里，越来越多直播平台和游戏厂商入局，同时这种极具观众缘和变现潜能的弹幕互动玩法，间歇性冒出一个爆款，并一再引起人们的关注和讨论。“仅在国内，这种玩法就已经火过好几轮了。”关注弹幕互动赛道多年的开发者老王告诉茶馆。
虎牙可以说是国内最早一批主动尝试弹幕互动玩法的平台。据虎牙前员工Y先生透露，虎牙很早就已经开始探索，常规直播形式之外的其他互动途径。此前，虎牙曾面向西语地区打造了一款游戏交友软件《POKO》，并且在该软件中设计了弹幕互动的小游戏玩法，也就是《战争冲突》的前身，但是在2020年前后，由于疫情等客观因素的影响，加上宣发不够，当时主播和市场都不太适应这种玩法，这个项目最终被遗憾叫停。
不久后，游戏直播可能会侵犯游戏厂商著作权等法律争论尘嚣日上，还未与腾讯成功联姻的虎牙为了谋求生路，重新启动了原本被放弃的弹幕互动游戏项目，并重建团队，花费了大约一年半的制作周期，打造出了这款专门服务于直播场景的游戏——《战争冲突》。
《战争冲突》
这款身负重望的游戏最终果然没让项目组失望，据Y先生回忆，他在职的两年时间里，巅峰时期的《战争冲突》一个晚上可以创造数十万的流水。至今，该游戏仍在迭代和持续运营中。
另一款不得不提的弹幕游戏是脑屋科技旗下的《互动派对》，《互动派对》集合了推塔、设计、竞速等多种小玩法，主播可以在直播过程中选择玩法关卡，观众则可以通过弹幕或礼物等操作，帮助或阻止主播通过关卡。
《互动派对》
2021年10月，脑屋科技在快手、B站、虎牙、斗鱼四个平台，共邀38名主播对《互动派对》进行了试玩。在本次试玩过程中，弹幕互动玩法再次在直播互动量和收益方面，表现出了极强的增长效果，据官方统计的数据，参与试玩的主播同时段单小时弹幕量增长了1803%，同时段单小时礼物收入增长也高达484%。
同样在2021年，《修勾夜店》一夜爆火，从抖音到B站，卷起了一场“云蹦迪”热，并至今为其制作人修勾夜店老板的B站账号带来了超90W个粉丝。
而原本以“骗氪”的名义封禁《召唤悟空》、驱逐《修勾夜店》的抖音，也终于在2022年底，上线了第一款“小玩法”，进入弹幕游戏赛道，并在短视频平台上带起了新一轮的潮流。
相较于游戏产品，抖音更愿意将弹幕互动游戏称作“小玩法”。据官方定义，小玩法指的是“基于抖音直播场景的新型实时互动内容”。
此前专注于游戏开发，如今正在尝试弹幕游戏的广州跳跳兔的制作人阿科认为：“无论是玩法逻辑还是商业模式上，弹幕游戏的确都与传统游戏之间存在很大的差异。而对于抖音来说，或许他们还是想将这种互动玩法作为平台直播生态内容的一个补充，借以丰富平台直播内容的丰富性，所以才一再向开发者强调其定位是‘互动小玩法’，而不是‘游戏产品’。”
但从最终呈现出的效果来看，小玩法和我们在前面提到的其他平台的互动游戏模式基本一致。以极具代表性的《森林派对》为例，用户只需要在弹幕中输入“红”或“蓝”指令，即可加入相应队伍，点赞或刷礼物就可以召唤出浣熊、奶牛、野猪等大怪，增强我方攻击力，冲击敌方大龙，哪一方先将对方的大龙血条清零，即可获得胜利，赢得对应的积分奖励。
老王表示，相较于其他平台，抖音更重要的变革是联合游戏厂商和主播公会，形成了相对比较完善且具体的商业循环。其中游戏厂商提供创意，打造具体的玩法内容，抖音作为平台方，对玩法内容进行审核，为小玩法提供直播生态，达到一定资质要求的公会，则可以为旗下的主播申请报白，获得挂载小玩法的授权。
而且为了保证商业循环的稳定性与可靠性，抖音还对三方收益分成做了十分详尽的规定：平台侧将获得直播收益的50%，厂商可以分得礼物总流水的8%，作为厂商服务费，公会和主播将分得剩下的42%。
开发者一般拿8%，图源：抖音开放平台官网
今年年初，在平台支持和可观数据的鼓动下，越来越多游戏厂商和游戏主播涌入了抖音小玩法赛道。那么这个传说中的“风口”，是不是真能“将猪吹上天”呢？
为了赶上平台支持的这波红利，游戏公会招募弹幕游戏主播的声量格外大，新手兼职好上手、日入万元不是梦等宣传口号，让人很难不心动。但是小心，如果你真的信了，那就可能要中套了。
某弹幕游戏主播公会商务小B告诉茶馆，有不少人吃了公会的暗亏。由于平台规定要求，现在个人主播必须加入公会，在公会的管理下才能申请小玩法报白。于是，很多不太正规的机构，打着公会的旗号，忽悠很多没有直播经验、一心想赚钱的人签署入会合同。
然后，他们就可以利用合同，直接赚你一笔保证金。小B说，尽管他们会告诉你，这个保证金在你达到一定的开播时长之后，就会返还给你，但实际上，这笔钱一般都会被他们以各种话术扣留。
小B还表示，现在有许多公会都存在“宽进严出”的现象，他们可能会声称自己不仅不收取保证金，还不要直播分成，只要你有电脑、能露脸，就能签合同，开播挣钱。但是他们会在合同当中注明，在没有底薪的情况下，你在三年、五年内都不能去其他平台开播，去了就是违约；而且在你提出退会的时候，他们会以各种离谱的理由，判定你已经违约，要你赔偿违约金。
当然，并不是所有公会都是不合规的，也并不是说弹幕游戏就是一场骗局，但主播想通过弹幕游戏挣钱，一定是存在一定的门槛的。
首先，大家必需清楚，不是所有公会都拥有弹幕游戏报白的资格，只有公会达到一定的资质和体量（主要以公会累计收益音浪、旗下主播数量和直播时长为标准）才能够向平台申请报白权限。
其次，所谓“零门槛入门”肯定是无稽之谈，真想通过弹幕游戏直播挣钱，主播个人能力一定是不可忽视的关键。成都某直播基地负责人大熊哥说，截至3月底，他们基地一共有20多个主播专门做弹幕互动游戏直播，成绩最好的主播一个晚上播四五个小时，挣到二三十万并不难，但这主要还是靠主播的能力得来的，会不会煽动直播间气氛是影响礼物收入的最直接因素。为此，他们还专门邀请了专业的老师，为新签约主播准备了为期3到5天的直播课程。
Y先生也表示，他在虎牙的几年时间里，几乎没有见到过靠着弹幕互动游戏，成功实现从零起号的主播。他觉得，弹幕互动游戏的吸粉效果并不会比秀场或其他直播形式更好，尤其是在账号最艰难的冷启动阶段，主播难以与观众建立情感连接，观众同样难以有耐心陪着一个主播从头开始成长。就算是真有能力从零实现飞跃的主播，换成能够展示更多个人魅力的其他直播形式，没准会成功得更快一些。
对于开发者来说，通过开发弹幕游戏发家，也并不简单。
其一，开发思维转变难。正如阿科所说，弹幕游戏和传统游戏相较，在玩法和平台推送上有极大的差异，因此绝不能用传统游戏的思维去做。Y先生深以为然，他说在互动游戏过程中，游戏参与者主播和观众的视角都有很大的变化，主播失去了对游戏内容的全盘掌控权，而观众的游戏主角视角也由“我（本人）”转变成了“他（主播）”，如何通过游戏内容设计的方式，协调好双方的游戏体验，增强双方互动，是游戏开发者需要解决的关键难题。
《互动派对》主创之一王强，曾举过一个很生动的例子，他说他们团队在设计玩法的时候，是从互动场景出发，而不是核心玩法出发，就像“喝酒”一样，人们获得乐趣的关键在于推杯换盏这个过程，而不在于喝酒本身。
《互动派对》中的无限攀爬玩法
其二，平台审核难过。扎根在直播平台上的弹幕游戏，十分依赖平台决策，但是如今，在弹幕游戏商业化探索的早期阶段，平台对于产品把关必须十分谨慎，才能让这条商业链路更稳固地走下去。
如今抖音弹幕游戏过审率仅有1/10，不少游戏都被卡在了审核阶段。老王说，如今，游戏厂商为了过审，除了严格遵守平台官方公布的题材、玩法、数值等规定，同时已经开始卷美术和创意了。
据阿科所说，目前，最火的、最能赚钱的是对战类玩法，正因如此，越来越多类似产品提审，平台对这种产品的把关也就更加严格，画风更新颖、玩法更新的产品应该相对会比较好过审，但产品收益的不确定性也提高了。
同样地，随着弹幕游戏赛道开卷，产品开发成本也出现了显著提升的现象。阿科表示，早期一款产品成本大约可以控制在几万快钱以内，但如今已经需要15万起步了，甚至还有一些厂商能出到20到30万一款。
据了解，除了上文提及的抖音、虎牙、B站之外，快手、QQ、斗鱼、酷狗和YY等平台都已开启弹幕游戏玩法，且其中相当一部分平台，已经面向开发者推出了官方接口。可见，弹幕游戏作为一个新的直播形式，的确有不错的商业潜能值得挖掘，并且对于平台方来说，该玩法在提升直播生态丰富度方面，或许真有奇效。
QQ小世界也已经载入弹幕互动玩法
但对于开发者来说，入局弹幕游戏，则需要考虑更多潜在风险。首先，目前弹幕游戏已经发展了一段时间，但仍未出现一款现象级爆款，这难免会让开发者对前进方向感到迷茫；其次，在该玩法市场规模依然较小的现在，官方还未出台任何相关管控政策，未来如果出现相应政策，会对该市场的发展造成什么影响？这个问题也需要开发者们谨慎对待；再者，目前弹幕游戏的运营规则大都依赖平台，但部分平台推送机制会定期调整，这也会给这类产品的数据表现带来一定的不确定性。
综合来看，目前弹幕游戏正处于快速发展的红利期，在传统赛道中难以破局的开发者们可以入局浅做尝试，但茶馆不建议各位“将所有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尤其是这个风险性仍不确定的“新篮子”。
在尝新的同时，保证团队基础业务稳步进行，为创新业务的探索留一步后路，或许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