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衍生品市场还吃不消“野性消费”。
文|ACGx
春节档国产科幻电影《流浪地球2》，在刷新国内衍生品消费市场的众筹记录后，压力给到生产环节。许多网友原本还在忐忑“能否保证质量按时发货”，没想到，其中最为抢手的商品之一——数字生命卡，在样品阶段出了问题。
虽然整个事件已经得到解决，但最终这场衍生品开发是否能完美收工，仍是未知数。
周边出品方赛凡科幻空间，于3月14日公布了数字生命卡的样品照片，并表示：“为了最大程度还原电影道具效果，内部的电路板图案，测试了各种材质与工艺，最后选择使用真实电路板的喷锡工艺来进行制作。主体使用锌合金材质按照真实道具烤漆上色，同时经过反复测试后，将全部UI图案升级为激光雕刻，更耐磨损。”
不过，粉丝并未理会赛凡所说的“工艺升级”，反而是照片里“数字生命卡收纳头塑料感太强”逐渐成为评论区粉丝共识。
有人开始挖掘细节，与众筹时期的图片进行对比，很快发现了数字生命卡周边存在两方面的调整：一是产品材质由铝合金换成了锌合金；二是读卡器接口从USB 3.0改成2.0。
图源微博@忱忱晚安
这样的差距，被粉丝们认定赛凡私自进行“品质降级”，相关话题开始在社交平台发酵。随着不满样品的人越来越多，赛凡于3月16日发布了整改说明，解释“不是为了节省成本而修改材质”，承诺会“改成众筹页面最初质感的版本”，未能让粉丝买账。
次日凌晨，电影导演郭帆在微博转发回应：“……请赛凡严格依照众筹公示时的材质和参数进行制作，并保质按时交付。不要寒了大家的心，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切记！”责令整改的严肃态度收获了好评，也将该事件的热度推向了新高峰。
其中争议最大的内容，是材质从铝合金变锌合金这一点。但实际上，两种材料并没有高低之分，更多是制作工艺方面的区别。根据声明所述，更换后的锌合金“重量更重”“材料成本高于铝合金”其实都是事实，但赛凡未明说的是，在加工环节，锌合金相较于最初选择的铝合金要更简单，废品率更低；不过产品会受到时间、温度等因素影响，进而可能老化、变脆。
赛凡在“材料成本高”、“制作工艺要求高”之间并未选择后者，或许是超20万个数字生命卡的需求数量过于庞大，却未想到触碰了粉丝们的“雷区”。赛凡的微博评论下方的高赞留言质问道：“（赛凡）你们真以为我们缺的是读卡器和U盘吗？”
衍生品的开发，虽然是一个商业过程，但是产品本身却承载了IP的文化属性。而《流浪地球2》作为国产科幻影视题材突破的先行者，它的衍生开发同样具备传播中国科幻文化的作用。对于粉丝而言，衍生品有别于普通商品，在做出消费决策时，商品用途并非首要考虑因素，外观设计和背后含义才是重心。我们可以理解为，衍生品寄托的是粉丝对IP的喜爱之情，支持《流浪地球2》众筹衍生品，同样是对中国科幻发展的期待。粉丝们相信一个由“细节狂魔”打造的科幻作品，其衍生品也会追求细节的完美，但赛凡的隐瞒态度，完全辜负了众多消费者的信任。
数字生命卡被悄悄调整的原因，也不难推测。昔日赛凡在造点新货发起的模型周边众筹，目标金额仅为10万元，可8天后，众筹金额突破1亿元。超出预期1000倍的众筹成绩，为项目带来的生产、品控压力可想而知。另一方面，IP衍生商品的确又应当重视时效性，为了按时交付，以及规避工厂在制作流程和品控方面可能出现的问题，便选择默默更换材质。原以为能得到粉丝们的体谅，未曾想粉丝们宁愿选择延长等待时间，也不想拿到“货不对板”的商品。
在中国科幻内容的衍生品领域，赛凡已经积累下一定的研发经验，《流浪地球》《三体》的授权商品都曾受到科幻迷的关注。不过，而今《流浪地球2》样品出现的问题，除了观众消费需求超出预期的影响之外，更显示出国内衍生品开发链条尚不成熟。
以产业更为发达的日本市场为例，在商品出品方和版权方确认联动前，双方已经就企划进行了多轮沟通交涉，一旦合作敲定、签署合同，版权方提供素材，并在样品设计、生产阶段，参与数轮堪称繁琐的监修工作，为后续产品售卖、营销做好铺垫。而国内的IP衍生开发流程并不似此般规范，不少厂商倾向于更高效、更快捷地将产品推送到用户面前。
目前国内衍生合作，较为常见的案例，往往集中在贴近生活的商品品类，包括食品、服饰、玩具、文具、数码等，这有赖于合作品牌自身拥有从设计到销售的完备流程。
数字生命卡事件后，为了马兆鸥“狂踩缝纫机”的OCE、准备打造影片同款耳机的漫步者，都成为了粉丝与之相交的正面案例，虽然联动进展缓慢，但步步严谨。与选择发起众筹的赛凡相比，这两大成熟品牌现阶段所面临的状况极为不同，比如漫步者在意如何让保持消费者耐心，OCE马兆鸥的毛绒玩具则应当关注已经出现的盗版问题，至于被《流浪地球2》直接授权，将授权交涉、联动内容、产品设计环节前置的赛凡，作为联动商品的出品方，真正落实到工厂制作环节，注定会产生更多的突发状况。
赛凡在数字生命卡开发过程中暴露出的问题，并非没有端倪。
粉丝在贴吧反馈《流浪地球2》笔记本扉页出现错误，“FOR ALL MANKIND（为了全人类）”写成了“FOR ALL MINKIND”，赛凡以“已经通过版权方监修”为由拒绝修改。有粉丝猜测这样的做法可能是有意为之，自造词语“MINKIND”是“MAN”和“MIND”的结合、意在突出550W，取“为了全人类，无论虚实”之意。随后，赛凡客服也接受并沿用了这一说辞，来应对后续产生质疑的消费者。只不过，笔记本的影响力和话题度，远不及数字生命卡所属的众筹项目。
此次赛凡“踩坑”，可见面对观众的“野性消费”，出品方与版权方的监修沟通，出品方与消费者的沟通技巧没有到位。
赛凡采用的众筹，作为国内常用的衍生品销售模式，不仅作用于内容宣发，还便于了解市场需求，确认商品数量。因为其预售特性，用户只能先付款，后见成果，实则更加考验商品在设计、制作方面的诚意。一般来讲，打样参考参与众筹的“股东”意见，是更为稳妥的做法，这也是为何赛凡声明里表示“已经事先做好了几万个成品”，却让粉丝们更为愤怒的原因。
另外，按照常规衍生品合作流程，就连粉丝们少有提及的IP版权方，其实在合作过程中，出于“保护IP”的考虑，同样应该负起监修的责任。
总的来讲，无论是当初官方数次倡导“理性消费”也抵挡不住网友众筹付款时的热情，还是如今面对数字生命卡样品的愤怒，都源于对《流浪地球2》这部作品的喜爱。大家都夸赞“《流浪地球2》是中国电影工业化的有益探索”，可真正实现电影工业化进步，不只是做好内容，商业衍生也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需要出品方、版权方、生产端、消费端的持续磨合。粉丝们也深谙这一点，他们告诫赛凡：“你们现在做的不仅是一两个周边，是在为工业化电影在影院外实现良性盈利循环探路。”
3月17日下午，赛凡科幻空间发布了最新调整说明，表示数字生命卡将改回铝合金加CNC机加工，读卡器采用USB 3.0接口；在与平台协商之后，用户能够全额退款；因为更改模具，发货会一定程度延期。新声明总算慢慢平息了粉丝们的怒火，给事件画下了句号。
不过就像赛凡在《一个想法是如何变成产品的？赛凡工作实记！》一文里提到的：“我们在做产品开发时……不断地去研究授权资料，研究产品形态，并多次打样调整工艺，最终完成一件既有个性又贴合影片的产品。”距离第一批数字生命卡真正交到消费者手上，还有数月时间，赛凡在衍生开发上的“避坑之旅”，并未走到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