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于洪君（全国政协外委会委员、中国人民争取和平与裁军协会副会长、前驻乌兹别克斯坦大使、原中联部副部长、国家行政学院、中国人民大学等多所高校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

斯大林与妻子阿利卢耶娃及友人（图片/南周知道）

原苏联领导人斯大林是20世纪世界级历史名人之一。由于原苏联特殊的政治体制和政治生活，他创造了无与伦比的伟大业绩，同时也留下了众说纷纭的历史遗恨。他的一生堪称波澜壮阔，同时又是那样的清苦孤独。从1932年11月到1953年3月，直至斯大林因病去世，在将近30年的时间里，这位权势无边、威名显赫，万众顶礼的强权人物，始终孑然一身、形影相吊，过着鳏寡独夫的生活。他那美丽、聪颖、娴淑而又质朴的妻子娜捷日达·阿利卢耶娃，是在1932年11月9日，亦即俄国十月社会主义革命胜利15周年纪念活动的第二天，悲惨地离开人世的，是在她年仅三十几岁、风华正茂、声名俱佳之际，决别斯大林和他们那可爱的尚未成年的子女的。

阿利卢耶娃之死，成为那个年代苏联遗下的无数重大政治谜案之一。

一、阿利卢耶娃意外死亡当年在苏联曾引起种种猜测

娜捷日达·阿利卢耶娃是斯大林的第二个妻子。她出身于列宁格勒一个普通的工人家庭，父亲是一位毕生忠实于布尔什维克事业的社会主义者。受父亲影响，早在童年时代，阿利卢耶娃就开始自觉地培养自己的社会主义和共产主义信念。她以十分真挚的朴素情感和一颗纯洁的少女之心，接受了父亲的理想和追求，在非常短暂的一生中，始终不渝地保持了对这些理想的忠贞和追求。阿利卢耶娃同斯大林的恋爱和结合，不仅仅是因为斯大林当时已是布尔什维克党重要领导人、列宁的战友，更重要的还在于，斯大林是她所追求的伟大理想和事业的化身，是她崇拜的偶象。

斯大林、阿利卢耶娃与友人（图片/南周知道）

阿利卢耶娃是1932年11月9日夜里突然死亡的。当时，列宁晚年所倡导并给苏联带来无限生机和希望的新经济政策，早已被废除，继之而来的是强制性的农业集体化。这场运动不仅彻底消灭了“作为阶级的富农”，同时也带来了俄国历史上极为罕见的大饥饿，导致数百万人死于非命。为了压制不同意见，消灭异己力量，维护自己的政治路线和强统治，斯大林组织了一轮又一轮的政治大清洗，许多资深望重的领导人被无情镇压了。所有这一切，不但在老布尔什维克党人和知识分子中引起了极大的忧虑和不安，而且在广大民众中产生了强烈的不满情绪。阿利卢耶娃这位年轻而又魅力十足，广受爱戴并深得敬重的杰出女性意外辞世，立即在苏联广大党员群众，特别是知识分子阶层引起了极大的震撼和哀伤，同时也引发了各式各样的疑虑和惊恐。

阿利卢耶娃与女儿斯维特兰娜（图片/南周知道）

阿利卢耶娃同斯大林所生的女儿、后来颠沛流离到许多国家的斯维特兰娜，曾经根据她舅母的谈话，对母亲阿利卢耶娃的意外死亡一事作了如下描述：当时，这件事本身就使所有人惊惶失措，大家茫然若失，只想如何掩盖已经发生的事情。因此，既没有让医生解剖死者的尸体，也没有公布医生关于死因的论断，甚至不许下葬前对遗体进行防腐处理，任何人都不许进入灵堂。悼词中只宣布，阿利卢耶娃“于1l月9日夜里突然去世”。

苏联官方当时没有正式披露阿利卢耶娃的死因，但通过国家安全机构和党内系统，非正式地提出了阿利卢耶娃阑尾炎急性发作，同时并发腹膜炎，进而导致病情加重而死亡的消息。但是，关于阿利卢耶娃死于疾病的说法，根本就没人相信。因为阿利卢耶娃生前死后发生了许多怪事。特别是斯大林本人，没有出席阿利卢耶娃的葬礼。人们对阿利卢耶娃的骤死和当局的惊惶失措、高度保密产生了更深刻的怀疑。那些熟悉斯大林家庭生活内幕的上层人士，早就明显感觉到，阿利卢耶娃同其他一些正直的老布尔什维克一样，对斯大林进行了谴责。他们夫妻之间不仅出现了私人感情上的裂痕，而且产生了原则性的政治分歧。他们下意识地认为，阿利卢耶娃死亡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可怕的黑幕。

总的说来，在当时的苏联，几乎人人都认为，斯大林本人对这个悲惨事件负有直接责任。

二、斯维特兰娜认为，母亲与父亲因政治分歧而自杀

当时，莫斯科出现了关于阿利卢耶娃死因的各种各样相互矛盾的说法，这些说法一直流传至今。其中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一个说法是：阿利卢耶娃是被斯大林逼迫自杀的。

斯大林和阿利卢耶娃的女儿斯维特兰娜，是阿利卢耶娃自杀说的主要维护者。由于她的特殊身世，她的说法具有较大的权威性和可信性。她所依据的是自己的乳娘的回忆。这位乳娘说，11月9日，当斯大林家的女仆卡罗莉娜做好早饭，走进女主人卧室叫她起床时，她发现阿利卢耶娃已经倒在血泊中，手中握着她弟弟从德国给她带回来的瓦尔特牌袖珍手枪。惊恐万状的女仆叫醒了乳娘。这两个女人不敢去惊动斯大林，而是把死者抬到床上，然后打电话找来了克里姆林宫大主管叶努基泽、外交部长莫洛托夫以及伏罗希洛夫等要人。但这些人谁也不敢去叫斯大林，直到斯大林自己醒来走进厨房，人们才小心翼翼地告诉他，阿利卢耶娃已经离开人世。

斯维特兰娜在自己的回忆中以不可置疑的语气，断然驳斥了母亲阿利卢耶娃被杀而死的说法。至于斯大林为什么没有出席阿利卢耶娃的葬礼，她认为，那是因为她父亲斯大林“当时比任何人都茫然无措，因为他懂得，这是对他的挑战和抗议”，“他被击倒了，内心空虚”，所以没能参加妻子的葬礼。有人认为，斯维特兰娜所援引的说法不足以证明斯大林“不在现场”。还有人认为，斯大林家的女仆是一位善良的妇女，但她一生都是在安全机构控制和压抑下工作的，她完全有可能根据这些机构的要求，被迫散布阿利卢耶娃自杀的说法。

为了证明母亲阿利卢耶娃死于自杀，斯维特兰娜还说，她妈妈临死之前曾给斯大林留下一封充满政治指责的信。但是，她本人也承认，无论是阿利卢耶娃的弟弟和弟媳还是阿利卢耶娃的姐姐安娜等重要亲属，当时都没有见到这封信。见到这封信的只是极少数与斯大林特别亲密的人。这封信很快就被销毁了。现在，有人提出，这封信到底有没有本身也是一个问题。有人认为，这封信根本就不存在。也有人认为，即使确有此信，那也可能是在阿利卢耶娃死前很久写出来的，而且不大可能表达阿利卢耶娃想要自杀的想法。

三、斯维特兰娜弟媳认为，阿利卢耶娃生活不幸自寻短见

斯维特兰娜的舅母叶芙根妮娅·阿利卢耶娃也认为，斯大林的妻子阿利卢耶娃死于自杀，但她把阿利卢耶娃的自杀原因归结为婚姻生活的失败。她在回忆录中谈到，阿利卢耶娃当时的家庭生活非常不幸，她不仅遭受斯大林非常粗 的侮辱，而且在一系列重大问题上与斯大林发生了激烈争执，实际上是被斯大林逼迫自杀的。但不管怎么说，阿利卢耶娃是自己结束生命的，斯大林只应对阿利卢耶娃之死负有道义上的责任。

据她说，阿利卢耶娃的家庭生活相当不幸。她比斯大林小22岁，18岁中学毕业那年嫁给斯大林时，斯大林不仅是刚刚流放归来的英勇的革命家，同时还是列宁的战友之一，是布尔什维克著名的领导人之一，头上环绕着许许多多令人神迷与倾倒的光晕。然而，婚后生活证明，她同这位革命领袖的共同生活不仅打破了她的罗曼蒂克式的爱情憧憬，同时也给她带来了数不清的烦恼与失望。她的主要根据是：

首先，斯大林对妇女态度粗鲁。尽管斯大林本人不止一次地谈到男女平等以及妇女在社会主义建设中发挥重要作用等问题，但在个人生活方面，他始终认为妇女微不足道，认为妇女只不过是为男人服务的低等存在物而已。即使对妻子，他也这样看。他从没想过应该主动同妻子交换一下意见和想法，更不要说像列宁那样经常向妻子求教了。阿利卢耶娃是另一种性格的人，她气质高雅，朴实谦和，与人为善，同时又颇有个性。她从不认为自己仅仅是妻子、母亲和家庭主妇。从童年时起，她就形成了较为独立的政治人格和道德原则。斯大林的粗暴、生硬和无理，使她深受伤害并感到耻辱，她常常有意识地去缓解和弱化斯大林性格方面的过分粗鲁和暴戾。

玛莉娜·谢苗诺娃(1908--2010)，俄罗斯国家大剧院芭蕾舞演员（图片/南周知道）

其次，斯大林在感情上背叛了阿利卢耶娃。这种背叛的表现之一是，斯大林与著名芭蕾舞演员、后来成为苏联杰出外交家卡拉罕妻子的谢苗诺娃有特殊关系。据说，莫斯科当时被此种传闻闹得沸沸扬扬。熟知斯大林家庭生活内情的叶芙根妮娅，曾私下向朋友们证实这些传闻。1937年卡拉罕被逮捕并被处决时，谢苗诺娃奇迹般地得以幸免。人们更加确信斯大林与谢苗诺娃有特殊关系，认为谢苗诺娃没有被捕是因为她受到斯大林“宠爱”。阿利卢耶娃对此十分痛苦。早在20年代末，她就已经变得神经十分脆弱，不得不秘密前往德国求医。德国医生不知道她是斯大林的妻子，建议她弃学休息，创造一种平和的生活方式。

有些人依据叶芙根妮娅的说法，断言斯大林在感情上背叛阿利卢耶娃，这是导致这位杰出女性自杀身亡的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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