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楼养猪”何以风起？
文|35斗
住在高楼里的，不只是人，可能还会有猪。
这个看似荒诞的想法已经在各大养猪相关企业不断传出的消息中得到了证实。
“2021年12月底，南沙立体化全产业链生猪养殖大楼封顶，每年可出栏生猪35万头”
“2022年1月，天蓬数字化低碳牧场的楼房式智能化猪舍正式投入使用，目前已陆续出栏，年产量达15万头”
“2022年6月，连平东瑞多层楼房智能化生猪养殖项目已经进入收尾阶段，预计今年第三季度能够开始投产”
“2022年世界最大养猪大楼，湖北这座26层楼每年可养猪60万头”
……
楼房养猪似乎已经成为了规模化养殖企业的标配，无论是楼高还是出栏规模都在不断地刷新记录，大有“没有最高、只有更高”的趋势。
那么，这种让二师兄上楼的风潮是如何兴起的呢，其背后有哪些产业规律，是否会推动新的产业格局形成，带着这些疑问，35斗开启了楼房养猪的探寻之旅。
作为我国首创的养猪新模式，除文章开头提到的企业外，牧原股份、新希望六和等业内知名猪企正在纷纷入局“楼房养猪”项目。
图：部分在“楼房养猪”上有所动作的企业，数据来源：据公开资料收集
图：2020年各企业“楼房养猪”项目数量（单位：个）。数据来源：农财智库
“春江水暖鸭先知”，作为对营商环境和行业动向感知最敏锐、最深刻的主体，企业需要做到行业“有所呼”、自身“有所应”，众多企业的陆续加入和大力发展，也体现了养猪“上楼”的诸多优势。养殖设备供应商“大牧人”掌握的数据显示，尽管最近猪场建设速度近两年有所放缓，但由于拿地困难等原因，众多生猪养殖企业对楼房猪场的建设持乐观态度，保守估计每年楼房猪场增速超过30%。
楼房养猪的好处首先体现在节省土地面积上。2022年，中央一号文件明确提出：加快发展设施农业。鼓励发展工厂化集约养殖、立体生态养殖等新型养殖设施。在保护生态环境基础上，探索利用可开发的空闲地、废弃地发展设施农业。此前，《自然资源部 农业农村部关于设施农业用地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中也明确提出：养殖设施允许建设多层建筑。
我国的国情决定了资源集约型农业是未来发展的出路，规模化大势不可逆，“楼房养猪”正好顺应了这一号召。高度集约化的优点、用地仅需同等规模平层猪场的1/10左右的面积等特性使得“楼房养猪”能够节约90%的土地，在严格落实耕地保护制度背景下，对于想要新建或者扩产的养殖企业来说，以大型企业生猪养殖的密度和数量来说，一时间要想寻得合适的地块并规避众多影响拿地的因素似乎太过困难，“楼房养猪”成为了摆在企业面前的选择之一。
其次，各大生猪企业不断用管理+技术打磨成本，以期成为行业龙头，生猪养殖行业终究是一个成本竞争的赛道，作为企业的核心护城河，成本的降低一直是企业需要面对的“灵魂拷问”。“楼房养猪”在一定程度上能够降低成本饲料、断奶猪仔等的运输成本，猪只高度的集中也构造了其在猪群管理上的优势，能够大大解放降低人力成本、解放生产力。因此，其后期低廉的运营成本也颇受企业的青睐。
在楼房猪舍中，通过饲料配方的优化和管理，育肥猪料肉比能够控制在 2.5-2.9这一区间范围，较常见的养殖模式料肉比低 0.5 左右，达到饲料和饮用水量的“双低”，真正实现节能增效。
对疫病的防治也是“楼房养猪”能够“大行其道”的原因之一。近年来，来势汹汹的非洲猪瘟对我国生猪产业造成了极大地冲击，在目前没有商品疫苗的情况下，楼房猪场从整体的设计和构建上就对生猪的安全可靠提供了保障，少量的进出口、封闭式的分区管理，可以有效阻断非洲猪瘟以及其他疫病的传播。
以扬翔实际运营的猪场为例，温度控制上，楼房猪场外墙为隔热层，猪场内部采用智能控温系统，通风道使用保温砂浆工艺，能够大幅降低猪群在高温时发生大规模染病的概率；各差异化功能单位间相互独立、每一栋楼房相互隔离的设计可以减缓疫病的传播；其底层架空、层层之间互不关联的小单元设计，对切断病原的传播和交叉污染起到了极大的助力；楼房猪场配套的五大中心、采用闭锁繁育模式、地沟通风创新设计……已基本实现楼房猪场的高度生物安全保障及环境条件可控。
同时，再辅以节水、节能等符合“减碳”的要求种种“减法”和绿色属性的体现，“楼房养猪”或能在竞争激烈的生猪养殖这片红海中冲出一条阳关大道。齐全农牧集团股份有限公司法人童其权就表明“楼房养猪”可节约用水70%以上，采用新型智能化工艺流程系统的楼房猪场，还能减少70%的污水排量，使尿、粪浓度更高，在楼层底部进行发酵的秸杆和微生物，还能进行再利用，达到零排放，减小环保压力。
不同于数个平层的简单堆砌和叠加，智能化、机械化、数字化等现代科学技术的应用是“楼房养猪”的核心内涵，从“平面化”到“立体化”的发展过程中，高度的技术性和专业性也对进入这一领域的企业和养猪户有着一定的门槛。
从传统的农舍养殖到标准化规模猪场的兴起，再到作为生猪养殖智慧体现的“楼房养猪”的逐渐“流行”，这个过程也是生猪养殖企业设施机械化、生产自动化、经营信息化程度逐步提高的历程的生动体现。各大企业对于“楼房养猪”智能化也是纷纷做出了努力。
图：部分企业在“楼房养猪”智能化上采取的方式，数据来源：据公开资料收集
从楼房猪场本身来说，其自身的构造和相关环境的搭建都极其适合自动化、智能化机械设备的运行，劳动力成本也可大大降低。温氏股份就曾表明，楼房养猪具备环保处理高效、养殖自动化程度高等优势，对促进养猪业转型升级重要意义。
以罗牛山儋州乐满20万头生态养殖基地为例，该养殖基地拥有6栋楼房猪场，除猪场外，办公区、生活区、仓库区、隔离区、饲料运转车间等一应俱全。猪场采用干清粪刮粪系统、配套污水处理系统、除臭系统及自动喂养系统，引进国外智能化养猪模式和技术，全自动化管理，既满足了企业高效安全的生产水平，也彰显了生态环保、绿色养猪的企业担当。
当前，在全球都在大力倡导并实行“碳中和”的背景下，养猪业也脱离不开这个命题，各大猪企也在纷纷探寻破解之道。目前，在“楼房养猪”的部分场景下可以充分地体现各企业对“减碳”号召的响应。
湖北省鄂州市碧石渡镇建设的26楼养猪大楼就是具有代表性的一个案例。对于生猪粪尿产生的废气，位于一层的臭氧池发挥着重大作用。污水处理方面，企业通过在每层的地面设置一定的倾斜角度，使得地面污水能够“顺流而下”进入下方的漏粪版，并流入污水处理的循环系统。对于“漏网之水”，企业还会辅以人工高压喷枪进行冲洗。在废气处理方面，通过布局臭氧管道，企业能够实现以合理的臭氧浓度实现废气的超低排放，除此之外，经过处理的臭氧还能二次利用，对污水进行消毒杀菌。
如能严格按照规划实施相关设想，整栋大楼日处理污水能力将达到10000吨，同时通过清洁能源利用，减少碳排放当量400万吨。
综合来看，属于生猪养殖的远景蓝图已缓缓在一幢幢或正在建设中、或已投入使用的高层猪舍中绘就，未来，待相关的技术、成本、选址等问题得到妥善解决后，众多从业者或能从现状中窥见“楼房养猪”的可持续未来。
“楼房养猪”所面临的第一个难题是前期高昂的工程造价成本对从业者有着较高的准入门槛。从楼栋自身的构造来说，需要考虑到楼房结构、猪只运转、电梯运输、防疫通道、坡道等的设计，额外的防漏措施、除臭设施、转猪和人员上下通道等都需要对其进行统筹考量，同时，噪音、维护保养和生物安全体系等风险也不可忽视，这也要求养殖者从前期就必须做好成本控制。生猪养殖从业者孙海涛表示，“楼房养猪”单平方的造价比平层养猪要高30%左右。
尽管从长期来说，楼房养猪能提高主场的获益，但前期的建造成本和需要投资的金额是必须面对的难题，一栋楼动辄上亿元的投资额让多数从业者“望楼兴叹”。
图：2020年部分企业在“楼房养猪”项目上的投资金额（单位：亿元）。数据来源：农财智库
在前期成本巨大的前提下，模式的选择显得尤为重要，全资、合资、融资发债等不同模式的采用会产生不同的效果。以老牌猪企罗牛山通过与海南省政府的楼房养猪合作模式为例，这一模式就大大减少了企业的用地、资金风险。2019年，儋州市委、市政府通过加大营商环境改革、加大招商引资力度等方式，最终“引得罗牛山来”，企业很快在儋州布局了共计100万头、4个生猪养殖基地项目。其中，儋州乐满20万头生猪产业项目，占地360亩，总投资4.33亿元；儋州乐贺40万头生猪产业项目，占地1780亩，计划投资8.66亿元；儋州大讲20万头生猪产业项目占地面积约700亩，计划投资4.33亿元；儋州王五20万头项目。
儋州乐满20万头生猪养殖项目所在地雅星镇，儋州市已投资2亿多元，完善当地农业养殖区的水、电、路等基础设施，推进生猪规模化、生态化、现代化养殖，完善屠宰、加工、运储全产业链。同时实施了水厂管网延伸工程，解决儋州乐满20万头生猪养殖项目的用水问题。
楼房猪场的选址同样值得从业者细细考量。作为生猪养殖行业的趋势，猪场选址如若涉及有天然屏障的山区、丘陵等地块，则会牵扯到林业用地的流转问题。尽管在生猪消费集中的区域开展养殖是“理想之地”，但猪肉在运往目的地的途中产生的运费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如选址不当，最终仍会造成猪肉定价的倒挂，而体现在肉价上的购买金额，最终还是会转嫁到消费者身上。
“楼房养猪”对从业人员素质的要求也较高。对于楼房猪场来说，其每层的结构是独立的，各层之间各司其职、独立运行，因此，每层或需配备一名或数名相应的层主或管理人员，且每层间有联动需求。一旦某一环节产生不稳定因素，每层之间会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需要相应人员具有较高的技术水平和管理能力，以应对或可控或不可控的影响。因此，楼房养殖对专业人才的养殖、管理经验会产生一定的依赖。
“楼房养猪”如需大规模推广，上述问题是必答题，也必须拿到高分。
不过行业也并非完全导向楼房养猪，新希望某楼房养猪项目负责人曾表示，这道题或许是一道选做题。原因在于，楼房养猪短期内不会成为行业风口，我国的生猪存栏数量已趋于稳定，基本能实现生猪保供、稳定供应的需求。因此，生猪出栏数量大量攀升的景象难以再现，短期并没有大规模实施楼房养猪的必要。
“首创”也意味着一定的创新和“摸着石头过河”的风险，在丹麦等养猪发达国家，高楼养猪也寥寥无几，是盲目跟风或是大势所趋仍然值得推敲。面对饲料价格上涨，养殖成本居于高位的情况下，如遭遇猪肉行情下行，风险会凸显。从整体上讲，养猪业的过去、现在和都将处于多模式并存格局，高楼养猪纵然有多种好处，但我们而不能对其风险视而不见，大型的头部企业更应有此意识。
楼房中能否养出下一个生猪养殖企业的行业龙头，故事未完待续……
参考资料：
1.《楼房养猪开始风靡，养殖主体变了，未来养猪方式也要改变了？》
2.《建17层高楼养猪？楼房养猪兴起龙头纷纷布局 业内：猪住楼上可大幅节地节水》
3.《四川人建8层楼，湖北人建17层楼……盖楼养猪火了，一栋楼可“住”近5万头肥猪！》
4.《楼房养猪实践讨论》
5.方占海，江苏省海安市农业农村局，江苏海安《高质量发展的智慧楼房养猪》
6.《儋州生猪养殖产业突飞猛进 推动农业供给侧改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