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央对过去半年及未来一段时间的经济形势怎么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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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上半年较为满意:从总体上来看,本次会议认为上半年宏观政策得到了“有效实施”,与一季度政治局会议的“有力实施”相比,更加肯定了政策成效。会议明确指出“经济持续稳定恢复、稳中向好”。
与此同时,会议也提示了风险,与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和一季度政治局会议一样,强调了经济恢复的不稳固、不均衡;对疫情的表述再次回归,这可能反映了中央对新冠病毒变种引起全球和全国疫情进一步演变的担忧。
目前,我国经济增速已经恢复到潜在增速水平。上半年国内生产总值按可比价格计算,同比增长12.7%,比一季度回落5.6个百分点;但两年平均增长5.3%,比一季度加快0.3个百分点。根据人民银行调查统计司课题组今年公布的测算结果,“十四五”期间我国潜在产出增速在5%-5.7%。
下半年政策总基调不变:在上述判断的基础上,对下半年工作,会议指出“要坚持稳中求进工作总基调”、“保持宏观政策连续性、稳定性、可持续性”。
与一季度政治局会议一样,此次会议没有出现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到的“六稳”和“六保”,也没有像一季度那样强调要着眼于经济的恢复——“推动经济稳中向好”,“使经济在恢复中达到更高水平均衡”,只是要求“保持经济运行在合理区间”。
同时此次会议继续注重中长期发展,继续“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加快构建新发展格局”,“推动高质量发展”。
调整对贯彻新发展理念的相关表述:政治局会议首次在会后通稿中使用“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的表述。2020年以前,无论是中央经济工作会议,还是政治局会议,采用的都是坚持或贯彻落实新发展理念,今年一季度,政治局会议将其调整为“全面贯彻“。
新发展理念的主要内容为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是中共中央总书记习近平在2015年10月十八届五中全会上提出的。今年1月,习近平在面向省部级主要领导干部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精神专题研讨班上的详细阐述了新发展理念,有关内容发表于2021年第9期《求是》杂志(5月1日出刊)。文章明确指出,“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对经济社会发展提出了许多重大理论和理念,其中新发展理念是最重要、最主要的……全党必须完整、准确、全面贯彻新发展理念。”
这一表述上的变化在侧面反映出基层部门在政策制定和执行中存在对新发展理念的理解、贯彻不到位的地方,考虑到新发展理念本身的定位,未来各级决策部门可能会围绕这一理念做出更多的调整。
宏观政策着力点向明年倾斜:时隔一年,政治局会议再次提到“跨周期”,要求“做好宏观政策跨周期调节”,“统筹做好今明两年宏观政策衔接”。这意味着今年大局已基本确定,宏观政策的着力点转向了明年。
早前发布的“十四五”规划就完善宏观经济治理专设了一节,其中,明确提到要“搞好跨周期政策设计,提高逆周期政策调节能力”。
跨周期调节主要是为了避免短期政策用力过猛,避免造成经济大起大落。
财政政策将在年初设定的范围内发力:与一季度政治局会议一样,本次政治局会议对财政政策的要求都是针对具体执行层面,只是从一季度的“落实落细”调整为现在的“提升政策效能”。财政政策的力度仍然限定在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确定的框架内、在今年”两会“设定的预算目标内。
今年以来,财政支出力度和地方债发行节奏和往年相比明显后置。截至7月30日,地方政府专项债仅发行了1.35万亿,占今年新增专项债限额的37%,还有2.3万亿专项债未发行,而去年前7个月发行2.26万亿,占全年新增专线债限额60%。上半年,公共财政支出两年平均增速仍然为负(-0.8%),公共财政收入支出两年平均增速为4.2%,二者之差为4560亿元,远远小于上年同期的2.0万亿以及前年同期的1.57万亿元。
此次会议明确要求“合理把握预算内投资和地方政府债券发行进度”、“推动今年底明年初形成实物工作量”,这意味着,下半年财政支出进度和专项债发行将加速,并且不会过多集中于第三季度。
货币政策要增强自主性:在流动性方面,此次会议与一季度政治局会议相同均为保持“合理充裕”,但在重点扶持领域更加聚焦,从一季度的“实体经济、重点领域、薄弱环节” ,收窄为“中小企业和困难行业”,这也与此前各项经济指标暴露的短板一致,更有针对性。
与一季度政治局会议一样,此次会议没有提及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的“保持货币供应量和社会融资规模增速同名义经济增速基本匹配”、“保持宏观杠杆率基本稳定”。从此前央行的表态看,这些指标均在目标范围内。7月13日,央行在国新办新闻发布会上明确表示,上半年,货币供应量和社会融资规模增速同名义经济增长基本匹配,保持宏观杠杆率基本稳定取得显著成效。
需要注意的是,在延续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与一季度政治局会议的“保持人民币汇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基本稳定”的同时,此次会议明确表示”要增强宏观政策自主性”。这里的宏观政策的自主性,主要是指货币政策的自主性。
货币政策自主性主要是指一国央行独立于其他国家中央银行的货币政策来制定本国的货币政策的能力。央行货币政策司司长孙国峰在上述发布会上强调,下一步,人民银行将坚持货币政策的自主性。
一方面,这意味着在全球主要经济体已经或将要调整货币政策的背景下,我国不会简单地因为对方调整就改变政策取向;另一方面,在资本项目还没有实现自由兑换的时候,要保持货币政策的自主性,央行对人民币汇率波动的容忍区间预计会有所加大。
新增“大宗商品保供稳价”:在有关宏观政策的部分,新增了“做好大宗商品保供稳价工作”,此外,未做进一步阐述。这可能是因为中央已经就有关问题采取了行动,此次在政治局会议上加以强调,可能是因为大宗商品价格上涨态势仍在延续。
今年以来大宗商品价格持续走高,大宗商品价格总指数在2020年12月超过历史最高值以后不断创出新高,5月份第一周和第二周,该指数甚至突破了180,5月下半月到6月上旬之间一度有所回落,但是,6月中下旬以来再次上扬,7月以来再次突破180。
下一阶段主要任务:本次政治局会议在部署下半年具体任务时,主要仍围绕内需、科技与产业、改革与开放、碳达峰和碳排放、风险、房地产、民生、安全生产、疫情防控等九个方面,并在会后通稿中以九个“要”加以明确(这九个方面的具体内容与一季度政治局经济会议和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的对比详见文末表格)。
与一季度政治局会议相比,有的任务有明显变化、有的基本维持既定思路。与之前会议相比,调整幅度比较大的有六项任务:
第一,在内需方面,整体位置上移至首位,有关内容既有促进消费需求的,也有促进投资的,都非常具体。不过,这些内容虽然相对于一季度而言是新增的,但目前已有相关政策推出,在继续落实前期政策之外,后续会否推出新政策尚不能确定。
新增“支持新能源汽车较快发展”。2020年11月初,国务院发布了《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规划(2021—2035年)》,全方位促进新能源汽车产业发展。2021年3月,工信部、农业农村部、商务部和国家能源局联合推出2021年新能源汽车下乡活动,活动时间从3月到12月。
新增“加快贯通县乡村电子商务体系和快递物流配送体系”。7月14日,国常会确定完善农村寄递物流体系的措施;4月27日,国常会部署加强县域商业体系建设,要求扩大农村电商覆盖面。
此次会议还要求“加快推进‘十四五’ 规划重大工程项目建设”,“引导企业加大技术改造投资”,前者与十四五规划结合,呼应了财政政策合理安排进度、在今年底和明年初形成实物量的要求,后者落实年初以来的政策,同时也与目前产业政策相关联。
没有提及制造业投资和民间投资的恢复,决策层可能认为,目前已经推出的政策可以继续发挥效力,也可能认为需要推出更有针对性的措施。上半年,制造业投资两年平均增速仍低于固定资产投资,但已经与疫情前2019年三四季度相当;民间投资两年平均增速也低于固定资产投资增速,尚没有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与此同时,采购经理人指数PMI和工业企业经济效益指标均显示,不同行业和不同规模的企业经营效益差异显著。
没有提及共同富裕行动纲要。目前,浙江已经作为共同富裕示范区开始建设。6月10日对外发布的《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支持浙江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意见》,明确指出,“促进全体人民共同富裕是一项长期艰巨的任务,需要选取部分地区先行先试、作出示范。”
第二,在科技和产业方面,总的来说,仍然在中央经济工作会议给定的框架内——2021年要抓好的重点任务的前两项即是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增强产业链供应链自主可控能力。此次会议只是相对于一季度更加细致、有针对性。
较一季度政治局会议新增“加强基础研究”,较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与一季度政治局会议新增“推动应用研究”、“开展补链强链专项行动”。
此前,工信部及各地方政府也在推进补链强链,部分地方甚至推出了补链强链专项行动。但在中央层面,从公开信息看,这是首次提到要“开展补链强链专项行动”。
新增“发展专精特新中小企业”。早在2019年8月26日,中央财经委员会第五次会议就提出了培育一批“专精特新”中小企业,此后,有关部门已经推出了相关扶持措施。2021年1月,财政部会同工信部通过中央财政资金进一步支持中小企业“专精特新”发展,时间跨度为2021-2025年。
第三,中央再给碳达峰、碳中和适度降温。在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将碳达峰、碳中和列为今年的重点工作任务后,各地政府和各级部门颇有“大干快上”的势头,一季度政治局会议用“有序推进”,已经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中央对有关工作在“力度”和“速度”上过犹不及的担心,本次会议将“有序推进”进一步换成更为缓和的“统筹有序做好”碳达峰、碳中和工作,同时回应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抓紧制定2030年前碳排放达峰行动方案》,要求“尽快出台2030年前碳达峰行动方案”,并且要求“坚持全国一盘棋”。
会议言辞犀利地指出要“纠正运动式‘减碳’”、“先立后破”。在减碳过程中出现的一刀切、运动式做法,“先破后立”已经导致部分行业供给出现短缺,进而造成相关产品价格高涨。不过,会议也同时表示“坚决遏制‘两高’项目盲目发展”。
通稿中紧随碳达峰、碳中和的是“做好电力迎峰度夏保障工作”。目前,各大城市频繁出现断电、停电的现象,电煤供应和库存不足、价格出现暴涨。这其中虽然也有安全检查导致的停产停工,但在一定程度上也与运动式“减碳”有关。
第四,在防范化解风险方面更聚焦,从一季度防范化解“经济金融风险”调整为防范化解“重点领域风险”。从通稿看,重点领域主要有两个,一个是地方政府债务,一个是企业境外上市。
前者延续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提出的“抓实化解地方政府隐性债务风险工作”,从一季度提出的“建立”地方党政主要领导负责的财政金融风险处置机制调整为本次会议的“落实”地方党政主要领导负责的财政金融风险处置机制。
至于新增的“完善企业境外上市监管制度”,此前在7月6日公布的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的《关于依法从严打击证券违法活动的意见》已经提到,要在三个方面加强跨境监管协作,包括完善数据安全、跨境数据流动、涉密信息管理等相关法律法规,做好中概股公司风险及突发情况应对等。
第五,时隔一年半重提“稳地价、稳房价、稳预期“(以下简称“三稳”),再次重申“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并提出要“加快发展租赁住房”。
从住建部在2018年8月和2020年8月两次因为“三稳”约谈部分城市来看,“三稳”有不涨不跌两个方向的含义。但今年以来,住建部约谈的主要是房价上涨过快的城市。
从上半年房地产运行情况看,“三稳”效果不是很理想,住房价格继续走高,热点城市土地拍卖市场依旧火爆,甚至是非热点城市的核心区域地块也是房企争夺的对象。
在租赁住房方面,从一季度的“增加保障性租赁住房和共有产权住房供给”调整为“加快发展租赁住房”,并在实操层面要求“落实用地和税收等支持政策”。上年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中“土地供应要向租赁住房建设倾斜”的要求早已体现于各城市土地供应计划中,一季度及半年政治局会议未再提及。
第六,在民生方面,除脱贫攻坚与乡村振兴、高校毕业生就业问题外,本次会议新增了五个方面的内容。
一是“畅通农民工外出就业渠道”,2021年上半年农村外出务工劳动力人数仍比疫情前2019年上半年减少15万人;
二是“改进对灵活就业人员的劳动者权益保障”,7月7日,国常会已就此作出了部署,涉及足额支付劳动报酬、职业伤害保障试点、放开就业地参加基本养老和基本医疗保险的户籍限制;
三是“推进基本养老保险全国统筹”。目前,养老保险省级统筹与统一保险单位费率基本实现,这为实施全国统筹奠定了基础。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事业发展“十四五”规划的目标之一就是实现企业职工基本养老保险全国统筹。
四是“落实‘三孩’生育政策,完善生育、养育、教育等政策配套”,7月20日《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优化生育政策促进人口长期均衡发展的决定》对外发布,已就“三孩”生育提出了多项配套措施。
五是“抓好秋粮生产,确保口粮安全,稳定生猪生产”,对于秋粮,今年异常天气较多,粮食种植受到一定影响,目前正处于防汛抗旱关键阶段;生猪产能已经恢复到正常年份,如何缓减“猪周期”波动成为当前工作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