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能给唐诗排名?从“李白再世”说起

唐诗的流行,因为各个时代的社会变动、文化趣尚和价值取向,而有很大的不同,并非最优秀的作家及其作品,一定就最受欢迎。

 |  陈尚君

按:近日,某地铁口惊现“李白再世”海报,海报上的主人公自认自己是继李白杜甫之后的第三座诗歌高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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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说李白是否再世,诗歌和诗人是否可以排序,本身即是值得探讨的问题。十年前就有过对中国古代诗歌排位的争论,争论焦点一是这种方法是否妥当,二是一些家喻户晓的名篇排名——如李白《静夜思》仅排三十一位,孟浩然《春晓》仅排六十一位,陈子昂《登幽州台歌》、杜牧《清明》居然名落孙山——与一般读者的认知有很大差距。

在下文中,复旦大学教授陈尚君对这类给古代诗歌排名列位的做法提出过自己的见解。

一、唐诗依靠什么排名

现在流行的排行榜,完全是西方发明的玩意。《排行榜》前言已经理直气壮地加以反驳,列举了宋之问夺袍赐锦、月泉吟社征诗而排定座次、钟嵘《诗品》将一百二十位诗人分为上中下三品、古人总喜欢说某人或某诗天下第一等,来说明这一方法古已有之。其实我还可以举出更多的证据,比如七贤四杰八大家,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以及梁山一百零八人之石碣排名。不过古代的办法,其实经常是皇帝、大官、名家或民间随意说了算,采用的是“我辈数人,定则定矣”(陆法言语)的主观办法,梁山排名则如新出《李逵日记》的揭发,是宋江、吴用数人的圈套。近代以来流行的诗人或学者点将录,则是变着法儿地将天王或贼头的诨号扣在已逝、将逝者头上,虽最近似现代排行榜,其实都不是一回事。

西方讲究的是科学准确,可以反复实验,有最精当的数据,因此而整出不计其数的排行榜。从一个国家来说,国土大小、人口多寡、贫富差异、民主程度都可以列出榜单。至于财富、文艺、体育、特技等等,无不有详尽的排行。比如富翁根据拥有资产的总数,田径根据精密到千分之一秒或微米的绝对成绩,足球、篮球根据取胜场数,网球根据五十二周胜盘折算成积分,电影根据票房,影星根据收入,都有具体的根据,谁也不能怀疑。不过充斥排名的社会,不能不经常造成骗局。比如某书还未上架,就报销售排名第一;某歌曲闻所未闻,在榜单居高不下,就不能不使人怀疑商家的诚信。最不可思议的是号称权威的机构不断发布高校排名,弄得禹域名校都神魂不安,再也不愿跟随孔老夫子安心读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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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诗是情感的艺术表达,阅读者有各自的爱好,要找出大家都能接受的名篇排行,本身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任务。王兆鹏和他的团队“尝试用统计学的方法来衡量测度公众的关注度和名篇指数”,当然是花气力而不易讨好的努力。但其方法,则是西方的、现代的。按照古人的办法,其实找几位名家,喝茶沐浴之余,提出个名单,也可以很权威。

王兆鹏的办法,是确定四个方面的数据:

一、历代唐诗选本入选唐诗的数据,为唐人九种,宋金元人八种,明人五种,清人十一种,今人三十七种,总达七十种。二、评点数据,以陈伯海主编《唐诗汇评》为依凭,此书汇聚数百种唐诗资料而成编。三、研究论文,依据《唐代文学研究年鉴》和专题索引。四、文学史数据,采据影响较大的九种,又区分全诗引录和摘句介绍的不同。此外,还采据了网络链接的数据,但没有参与排序。对于前四项数据,再分别确定五十、三十、二十、十的不同权重。对古今选本和文学史中的不同引录,再确定二级权重。

在此基础上,对数据进行标准化处理,再加权求和,得出每首作品的综合分值,加以排序,就形成了现在的榜单。

确实够复杂的。我查到作者在《文学遗产》2008年2期发表的论文《寻找经典--唐诗百首名篇的定量分析》,当时还只依据前三组数据,没有涉及文学史。现在加上了,但权重则将论文的二十分为两份。此文也附有一份名单,与《排行榜》有很大不同,据说是不断精密统计的缘故,容下文再讨论。

二、唐诗排名的根据是否合适

天下没有绝对公平的事情,何况是人所共知、家弦户诵的唐诗。前述王兆鹏确定的所有各项指标和权重,都可以提出疑问,毕竟不像刘翔是否破纪录有成绩可以证明。

就历代选本来说,各代有各代的侧重。比如大家都向往盛唐的气象,但公认选诗有眼光也公平的殷璠《河岳英灵集》,以常建为第一,李白、王维都在其下,杜甫没入围,他可是盛唐人哦。后来历代都有特别的好恶,一些选本标榜某些流派,专家又有宗唐宗宋的不同。规模大的选本,比如影响巨大且最为专家赞赏的明高棅《唐诗品汇》,录诗六千首,就没有什么统计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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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样是选本,《唐诗三百首》的影响因子显然要大于古今所有选本,《排行榜》中的诗也十有八九与其重叠。但在专家来看,这本书只是一本童蒙读物,给小孩看的,根本不入大家法眼。当然,王兆鹏选取了七十种选本,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弥补缺憾。

近年学者颇重视评点,从中发掘出许多微言妙理,但就我的立场,却不那么看重。虽然古人在作诗方面应较今人为强,但除部分名家外,多数批评属于率性而为,并没有多大价值。就唐诗来说,更是如此。评点当然要显示专家的独到体会,而那些现今人人能背的名篇,诗意大都很晓畅明白,不须要做太多的发挥,评选时不免吃亏。再进一步说,唐诗批点之很大部分,都是附在选本上的,与上述选本在数据统计上不免重合。而在权重方面,两者占了百分之八十。即便区分古今选本的比例,古代选本仍然占据过半表决权,主导了排行榜的产生。这就难免使网民要愤慨与自己的所知大相径庭了。

至于论文的数量,所根据者只是论文题目,与学界常讲的引用率有很大不同。值得做专题研究的诗篇,大约一是主题复杂,二是文本歧义,三是寓意不明,四是评价径庭,五是归属有异,六是系年未定,等等,其实都与其在读者中的影响力没有必然联系。就如同现实中的问题人物,大家都知道,但并不适合评全国劳模或人大代表。

文学史是近代以降才有的著作,既不同于诗话的说故实、讲技法,也不同于选本的择名篇、示典范,它的责任在于展示文学发生、发展的过程,表彰有重大贡献的作家,评述其最具创新意义的作品,且求适应大学讲授之参考。

对于网络,我最表怀疑。虽然王兆鹏说曾在不同时期三次检索,并选取其平均值,但人人都知,检索诗题和诗句是会有很大不同,诗题、作者名字之常见与不常见,又会有很大不同,何况现在网络经常给你提供大量类似或相关的检索结果,无时无刻不在考验检索者选择文本的能力。

还可以举出其他的疑问。比如资料仅仅局限在中国大陆,港台地区会有很大的不同。那边好像更关注亲情表达和传统道德,因此如杜甫《羌村》不会挂到榜尾,《赠卫八处士》一定会入榜。以前看过民国老教材,这两首是中学生必读的。如果还考虑到唐诗的国际化,譬如在东瀛将是白居易的一统江山,美国可能还会加上寒山或王梵志。另外一个办法就是民意调查,发几万张问卷,随机询问,或让每人写出喜欢的十首,就是操作有些困难。当然,在山村,在都市,在写字楼,在大学小学,结论也会有很大差异,比现在的方法也不见得好。

三、两次榜单的比较

同为王兆鹏教授编的榜单,2008年刊布于《文学遗产》的一百篇唐诗,与《排行榜》比较,有很大不同。

一是前十名。2008年杜甫《登高》排第三,张继《枫桥夜泊》排第五,白居易《琵琶行》排第十,新版三诗分别退到第十五、十二、二十三;而新版排第二的王维《送元二使安西》,排第七的孟浩然《临洞庭湖赠张丞相》,排第八的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旧榜分别排第十四、二十一、三十三。

二是两榜不同的作品,多达十三或十四首(2008年目录因九十九名有三首并列,实收一百零一首)。2008年有而《排行榜》没有的是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杜牧《过华清宫》、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卢纶《和张仆射塞下曲》、岑参《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征》、白居易《钱塘湖春行》、李商隐《嫦娥》、骆宾王《在狱咏蝉》、李白《赠汪伦》《长干行》《闻王昌龄左迁龙标》《望庐山瀑布》、孟浩然《宿建德江》。2008年无而《排行榜》新增的则是岑参《奉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王维《过香积寺》、杜甫《九日蓝田崔氏庄》《秋兴》《登楼》《羌村》、赵嘏《长安秋望》、孟浩然《岁暮归南山》《与诸子登岘山》、卢纶《长安春望》、崔颢《行经华阴》、李白《秋登宣城谢朓北楼》、司空曙《云阳馆与韩绅宿别》。

其他各诗先后的变化就不举例了。仅隔三年,何以有如此大的不同?排除人为因素,只能说参评数据取资之不同,数据权重取舍之不同,会造成很大的差异。两次榜单统计方法的不同,一是增加现代文学史的引录,二是将古今七十种选本区分开来,增加古代选本的权重。

杜甫《陪诸贵公子丈八沟携伎纳凉晚际遇雨二首》诗意图,清袁耀绘(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这样可以部分解释变化的原因,即新榜更重视古人的选择,像常建《题破山寺后禅院》最能见盛唐空灵蕴藉之韵味,杜甫《秋兴》是其沉郁顿挫诗风的代表,《羌村》最见其乱后见到亲人的情感波动,王维《送元二使安西》被称为古今送别诗之最,《过香积寺》是他禅趣诗画合一的代表,都当之无愧。岑参《奉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稍有些出人意外。古人认为此诗骨格高朗、气象宏大,是盛唐的代表;而今人重视政治标准,天下动荡之际讲什么雍容华丽,因而坚决摈斥,选本绝少提及,论文、文学史都付阙如。

此外如杜甫《茅屋为秋风所破歌》《自京赴奉先县咏怀》、岑参《走马川行奉送封大夫出征》、骆宾王《在狱咏蝉》、白居易《钱塘湖春行》《琵琶行》等都是近代以来特别推崇的作品,古人认识没有那么崇高,有出入很正常。张继《枫桥夜泊》当然是优秀诗篇,不过唐宋人关心的是半夜是否打钟的时候,推尊到极致,还是明清,特别是近代的事情。稍感意外的则是杜牧《过华清宫》、李白《长干行》《闻王昌龄左迁龙标》《望庐山瀑布》、孟浩然《宿建德江》,古今都一致认可,竟至出局,虽有些意外,没有看到交待,不好乱猜。

此外,我对照现代选诗最普及的《唐诗一百首》,也可以指出古今最通行诗歌而未入榜的,有贺知章《回乡偶书》、高适《别董大》、刘长卿《逢雪宿芙蓉山主人》、李益《江南曲》、元稹《行宫》、李绅《悯农》、崔护《题都城南庄》、朱庆余《近试上张水部》、王建《望夫石》、张籍《节妇吟》、韩愈《左迁至蓝关示侄孙湘》等,估计也是某些方面指标欠缺而落选。

四、排名显示唐诗流布的时代差异

唐诗的流行,因为各个时代的社会变动、文化趣尚和价值取向,而有很大的不同,并非最优秀的作家及其作品,一定就最受欢迎。艺术史上有大量生前潦倒而身后暴得大名的例子,诗歌也一样。陶渊明在《诗品》中仅列为中品,在六朝崇尚美文的时代,没有人喜欢他的纯朴自然,到苏东坡出来鼓吹,才奠定他一流诗人的地位。柳宗元也一样,宋初人开始阅读他的文章,诗歌则要到苏轼“发纤秾于简古,寄至味于淡泊”的妙论提出,才得到承认。此外,不同文化程度的人群,于诗歌的接受也有不同。比方敦煌遗诗中没有杜甫、韩愈、李贺、李商隐的诗歌,不是诗不好,而是那边总体文化水平还是较中原稍逊。

到日本暴红的是白居易,而不是李白、杜甫、韩愈,也是同样道理。我曾根据长沙窑出土唐代民间日用瓷器上的题诗,和敦煌、吐鲁番学童杂写中的诗歌,分析唐代社会下层流行唐诗的情况,结论是现在最流行的唐诗,那时都没有人特别关注。那时流行的都是表达最世俗的饮酒、送别、怀人、感恩、劝善、劝学一类作品,连白居易以为妇孺皆解的通俗诗,也要改得更明白些。如温情脉脉的“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被改成了“晚来天色好,能饮一杯无”,意思很明白,韵味就没有了。宋代文化发达,一流文人极力标榜杜甫,乃至尊为诗圣,也是因为杜甫满足了那时的文化追求。

明代以后乃至当今,中国社会是越来越走向世俗化,文化是普及了,但社会主流人群的阅读趣味则每况愈下。与此相对应的,是唐诗中那些黄钟大吕的杰作,比如杜甫最好的作品,当然是《秋兴八首》《诸将五首》《咏怀古迹五首》《北征》,逐渐不太有人喜欢了;而一些诗意浅显、内容健康的小诗,则渐次占据主流。这大约就是《唐诗三百首》久盛不衰的原因,也是《排行榜》硬是祭出古人的宝贝,引致舆情哗然的原因。如果今后王兆鹏教授还有雅兴作成各代唐诗的流行榜,或者变化各部分的加权指数看看榜单的变化,我相信还会有许多新的发现。

《唐诗三百首》
蘅塘退士 编  
中华书局 1978年

现代学者喜欢研究文学接受学,展示同一作品在各个时代的不同遭遇、升沉荣辱,确是很有意思的事。不经意间,《排行榜》也将唐诗的这一变化,适度地作了某些展示。比如李白《静夜思》,好像唐宋时期没有人特别关注过,早期选本和诗话几乎没有人提到。直到明代李攀龙《唐诗选》将其改出两个“明月”,后来的选本群起而效之,终至人人朗诵,妇孺皆知。“春眠不觉晓”那首,现在题作《春晓》,当然是据首句拟题,在宋版《孟浩然诗集》中,保留的原题是《春晚绝句》,写的是暮春醒来惜花的感受,现在的读者大多忽略了这一点。而此诗的流行,也是较晚的事情。王兆鹏教授说他最受感动的唐诗是孟郊《游子吟》,“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身为人子,谁无此感。可惜此诗也未能入榜,我相信编者在此的忠实。苏轼也是位孝子,据说每逢其母忌日,他都手抄一份《金刚经》以表哀悼。可惜他读孟郊集时的心情大坏,自述如龟背拔毛,钱锺书说如瓷片划过金属,没有特别加以表彰,以致此诗很晚才得以彰显。类似例子太多,就不啰嗦了。

王兆鹏很聪明,早就声明,进入排行榜的诗,并不一定是艺术上最优秀的。他没有说的是,现在最通行的唐诗,未必是唐人最好的作品。比如同样写月下的思念,李白的《玉阶怨》无疑是最出色的作品:“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写女子独立玉阶,思念远人,直到夜深,露珠侵润了罗袜,依然不觉。回到室内,隔着晶莹的水晶窗帘,遥望秋月,久久无法释怀。寄意之遥深,意境之圆融,都非直白的“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可及。问题在于,复杂的诗意和含蓄的意境,并非初学者可以理解,在明以后文化普及的氛围中,后者必然取而代之。

五、《排行榜》无意揭出的问题唐诗

《排行榜》按照上述几点为唐诗排名,制造一些话题,算不上学术著作。不过因为从某种途径清理过文献,也将一些流行唐诗隐藏的问题,不经意间彰露出来。以下试举几例。

陈子昂《登幽州台歌》没有入榜,最让网友震怒。王兆鹏揭示的材料是唐、宋、明二十二种选本都没有提到它,清代只有两种选本有收,走红完全是最近一百年的事,因而数据偏低。我则要指出,这首诗在陈子昂友人卢藏用为他编的《陈伯玉文集》中是没有的,文本来源最早是卢藏用记述其事迹而写的《陈氏别传》,说陈进谏不被采纳,“因登蓟北楼,感昔乐生燕昭之事,赋诗数首。乃泫然流涕歌曰:‘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时人莫之知也”。陈子昂在幽州作过一组诗,题目是《蓟丘览古赠卢居士藏用七首》,序称“作七诗以志之,寄终南卢居士”,当时卢在终南隐居,不在陈身边,他如何知道陈流涕所歌?如果有此歌,又为何不编入文集?今人已经揭发,“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二句,是南朝宋孝武帝读到谢庄《月赋》时感慨的原话,见孟启《本事诗》。后两句则是屈原《远游》“惟天地之无穷兮……心愁凄而增悲”两句的改写,类似的感慨在《蓟丘览古》这组诗里也有表述。

我比较倾向认为此诗是卢藏用根据陈寄诗的大意、根据前人的旧句所作之改写。可以明确作结论的是,这首诗的题目出自明代杨慎的手笔,见《丹铅总录》卷二一。感士不遇是古今文人的共命,这几句集中概括了这一痛苦和孤独,因而流传,是不是陈子昂所作,并不重要。

杜牧《清明》,十几年前听说香港市民调查最喜欢的唐诗时排名第一,也没有进入《排行榜》。其实这首诗在杜牧文集和《全唐诗》里都没有收入,最早出现在宋代无名氏类书《锦绣万花谷后集》卷二六,仅称唐诗;再见于宋末类书《合璧事类别集》卷二八,作“古选诗”;元代收入《千家诗》后,才算到杜牧名下。今人或从清明风俗的变化,认为此诗写于宋代,我是愿意相信的。

 《行走大唐》
陈尚君 著
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新民说 2018年7月

女诗人一篇都没入榜,我相信不是有意的歧视。比如这首署名陈玉兰的《寄夫》:“夫戍边关妾在吴,西风吹妾妾忧夫。一行书信千行泪,寒到君边衣到无?”很关切入微,像女性之体贴,当然是好诗。可是追索文本,较早收录此诗的后蜀韦縠《才调集》卷七、宋王安石《唐百家诗选》卷一九都作王驾《古意》,即是拟古的闺妇怀夫之作,可能陈玉兰其人都出于假托。至于现在流行的所谓黄巢作“满城尽带黄金甲”一类诗,出现更晚,我很怀疑是宋元说书人的假托。

排行榜是物欲盛行的现代社会商业文化的一部分,带有很大程度的娱乐成分,不可不认真,也不可太认真。今人读古诗,最大的意义是陶冶心情,增加学养,根本不必在意别人如何评议。兆鹏教授锱铢必较地整出个榜单,深谋远虑地展开唐诗攻略,或许不会赞同我的随意解释,那就请鉴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