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环经济风口下的一场泡沫。
文|靠谱汇科技
6月份，二手消费电子产品交易和服务平台万物新生集团——爱回收品牌正式向SEC（美国证券交易委员会）递交招股书，成立十年，融资七轮，创始人陈雪峰表示公司IPO最低估值为40-50亿美元，是否如愿我们拭目以待。
但另外一边，爱回收盈利情况并不乐观，三年亏损近14亿元，现金流告急，此时上市是否违背了陈雪峰当年“绝不流血上市”的豪言。2019年6月，京东战略投资爱回收，将旗下二手C2C电商业务“拍拍”一并打包进来，爱回收也正式成为京东阵营的一员，这几年，京东旗下众多子业务分拆上市比如京东数科、京东物流、京东医疗等等，而不知道爱回收上市有多大程度是京东在推动？
而爱回收为了上市还专门引进了一个“万物新生”壳资源，其多轮融资都剑指IPO。对于此次爱回收冲刺上市，笔者的看法并不太乐观。归根到底，爱回收并不算得上是一个好生意，接下来笔者将从底层的商业逻辑角度来层层进行剖析。
一言以蔽之，爱回收讲的是一个循环经济的故事，万亿二手闲置市场+3C手机的垂直后市场+O2O模式+规模标准化等诸多光环加于一身，但扒开故事华丽的外衣，里面可能爬满了虱子。
任何生意的本质都不复杂，爱回收本质就是一个互联网+当铺的生意，陈雪峰本人也曾表示爱回收就是一件把“收废品”做成一件高大上的事情。爱回收当然不会真的“收废品”，通过其再次整合和包装，二手手机还是要回到市场流通的。简单来说，爱回收的核心盈利模式就是低收高卖。
在古代，当铺是利用信息不对称做的高毛利生意，本质是个小而美的行业。今天信息相对透明的时代，爱回收要用互联网重做这个生意，并且瞄准的又是手机市场，自然很难真正“低收高卖”，不然两边都得罪生意自然难以长久，利润率的天花板注定就不高，所以走规模化路线几乎是唯一选择。
所以我们看到，爱回收一上来就是要搞大事情。成立以来，无论是否盈利现金流情况如何，新店一定都是要开下去的。
规模化必然要走融资路线，一般而言，互联网企业烧钱的底层逻辑就是两个：
1. 这个生意要到一定规模才有盈利可能性。
2. 以烧钱换市场，尽快做大做强。
乍一看，爱回收符合这两点，但仔细推敲下来，却漏洞重重。
首先，爱回收本质是个低频非刚需低毛利的生意，谁也不会天天去买卖旧手机，站在投资角度，这十分不“性感”。一个大的赛道不一定是好的赛道，潜在市场有多大，和你能不能赚钱，是两回事。在国内，在线婚恋市场、长视频市场、在线旅游市场都是很大的赛道，且发展了很多年，头部玩家境况如何？世纪佳缘上市又退市、爱优腾亏损看不到尽头、携程市值和互联网巨头相去甚远。尤其是旅游行业，同样是万亿市场，同样是低频非刚需且利润率低，即便市场如此成熟，且业态丰富产业链完备，依然是个赚辛苦钱的行业。
相较之下，爱回收所面临的市场本身就不成熟，还处在教育阶段；其次，其二手当铺生意，激活能力也远不如旅游，并且，其客单价也比不上旅游行业。爱回收的规模效应路线真的走得通吗？
另外，以烧钱换市场，阿里咸鱼和58转转两座大山在前，合计占据了9成市场。互联网行业马太效应远超传统行业，在巨头们面前，爱回收能有多大生存空间？2019年4月起，北上广深等首批10个城市的热门商圈，闲鱼小站陆续开张，功能主要包括闲鱼信用回收、手机保养、验机等服务，兼有数码周边和闲鱼文化周边体验等功能。闲鱼的触角已经伸入了爱回收引以为傲的线下门店，危机早已悄然来袭。
爱回收的线下门店，在二手市场一直是个独特存在。“互联网公司要去做门店，那是又苦又累，还被认为很蠢的事，基本没有人认可。”陈雪峰却扛着巨大现金流压力都要走，究竟是远见卓识？还是一招起错？
线下门店的存在意义，其实就在于前端服务场景+品牌广告。
“打广告是没有用的，买流量是不行的，场景驱动远比流量驱动更重要。”陈雪峰看中的是线下零售业态的场景，但这个“场景驱动”恐怕难以成立。我们今天讲新零售的场景，是通过体验感的提升来激发消费者的消费动力，从空间到设计到陈列，充满了细节的沉淀，让消费者当场就买单。但爱回收本质就是放了一个机柜，深究下来会发现麻烦重重，没有用户会随时拿着二手手机准备卖，且回收不等于消费，决策链路长，而且当铺性质决定了压价，就有用户爆出，因为爱回收报价太低，其最终在闲鱼上以高得多的价格最终转手。
加之国内二手市场发展并不成熟，爱回收机柜置身的均是售卖新品的商场，等等原因决定了爱回收想象的可能是一个“伪零售场景”。线下门店作为品牌广告而言反而更加实在，用户了解后回去在线上下单，但这难道就不是“买流量”吗？
在京东将拍拍打包进入爱回收后，陈雪峰曾兴奋表示：“爱回收与拍拍的合并，补足了爱回收的产业链短板。如今，集团已成为在行业内率先打通C2B、B2B、B2C全产业链端到端闭环的公司。” 在互联网宏大叙事的语境下，这个故事听起来无比具备想象空间。但全产业链真的那么容易做吗？所谓逻辑闭环的生态要发挥价值，关键在于产生1+1>2的协同效应，认真推敲下来，爱回收这个全产业链其实充满了脱节的隐患。
拍机堂目前体量还太小，这里主要分析爱回收和拍拍之间的脱节。
公开数据显示：在二手手机销售市场中，二手销售线上占10%-20%，线下占80%-90%。其中回收的线上化是10%，爱回收在线上回收市场中占1/5，90%回收是在线下市场，散落B端。爱回收在手机回收市场中占比其实很小，此外，还有公开数据显示：爱回收回收模式每天的真实回收量在7000单左右，其中有大量非靓机是无法进入C端流通的。
除了货源小外，爱回收回收的手机型号也是非常不稳定的。如果把爱回收的手机回收业务当做拍拍的供应链，那么这个供应链无疑是不合格的。
除此之外，二手手机只是拍拍众多业务中的一个，却是爱回收最核心的业务，虽然爱回收升级品牌“万物新生”要拓展业务线，但短期内是无法改变二手手机业务主导的事实的，从爱回收到拍拍，这个闭环的对接其实非常不充分。
拍拍这边也是命途多舛，在被腾讯打包给京东后，被“雪藏”了三年，后被京东重新定位“拍拍二手”，寄予厚望进军二手市场，在对抗闲鱼和转转中败走麦城，GMV对京东贡献太小，再次成为“弃子”，京东曾四处寻找买家，因流量不足等多个原因被拒，最终在对爱回收的战略投资中成功“整合”进了后者。
陈雪峰多次公开表示，爱回收+拍拍是“强强联合”，但以二者在二手市场的处境而言，其实更像是“报团取暖”。
最后，站在用户角度而言，在爱回收卖二手手机和在拍拍买二手手机，根本就是两个毫不相关的行为，二者之间很难进行相互导流，流量也无法产生叠加效应。对于万物新生集团而言，全产业链要提升毛利率，反而意味着用户可能要以更低的价格出售，以更高的价格入手，这和用户利益却是相悖的。
如果爱回收+拍拍无法形成1+1>2的协同效应，那么这个全产业链的故事其实并无太大意义。
二手闲置物品的万亿市场，看起来是个散发金色光芒的蓝海，但现实可能并没有那么美好。在2020年10月腾讯《深网》的调查中，多位二手交易从业者均表示，二手行业一直是电商中最难盈利的几个领域之一，58集团（转转母公司）CEO姚劲波甚至表示，二手业务很难盈利，“希望转转是一个口碑很好的用户平台，希望通过转转这个产品让社会变得更加环保、更加绿色。”
在各大二手电商平台的创始人或者业务负责人口中，“情怀”是个高频词汇，几乎所有人都认可这个循环经济本身的价值，并且看好市场未来的增长空间，如同陈雪峰的判断：伴随经济发展，人们的物质生活愈发丰富，会让闲置越来越多，而“二手的处理会成为一个有价值的需求”。其选择创立爱回收的理由也是“能够长期创造价值的事情”。
但我们也知道，社会价值和商业价值并不完全统一，二手闲置物品的社会价值毋庸置疑，但其商业价值的变现可能还远未到来。
商品无法标准化、服务无法标准化、毛利率相对低下、假货问题、信用体系缺乏、消费习惯未养成、引流困难等诸多原因，都指向一个事实，二手闲置物品市场还需要漫长的教育时间。这样一个远未成熟的庞大市场，诸多玩家都面临盈利难题，即便闲鱼GMV已超过2000亿，但也不知何时才能盈利。
这片看似近却十分远的蓝海，从创业大方向而言，最适宜的就是两条路径：一是大而全领域巨头的长期布局，做生态做社区做监管，代表如闲鱼；二是小而美垂直领域的轻成本平台模式，做圈子做品牌做口碑，代表如孔夫子。
站在这个大背景下，爱回收处境显得十分尴尬，左右不靠，既没有巨头庞大的资金流量支撑，又不具备小而美平台的生存能力。
根据招股说明书，万物新生集团研发费用不断攀升，要以技术和数据建立壁垒，陈雪峰也强调，爱回收新门店还会源源不断开出来，全产业链和海外布局的故事依然流传在公司通稿里。另外一边，从2019年底到疫情期间，裁员、降薪、取消福利补贴、核心高管离职等负面新闻缠身，甚至还有员工在社交媒体上表示，公司的一系列做法“是倒闭前的节奏”，爱回收谋求上市寻现金流消息广为流传。
明暗对比下，还原的是一个充满曲折的创业故事，不是所有的“十年磨剑”都能“剑震天下”，起码现在看来，爱回收的前景依然不够明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