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晨哨并购 Colin

6月的第一个周末，市场迎来“重磅炸弹”：由经济学家胡祖六博士领衔的老牌PE春华资本，力挫KKR、凯雷、红杉、霸菱等外资PE巨头和伊利、新希望、君乐宝等国内一线乳企，以22亿美元（约合140亿元人民币）的价格从全球消费品巨头利洁时手中接过知名奶粉品牌美赞臣大中华区业务。

市场普遍认为，春华资本具有丰富的消费零售运作经验，在其加持下，美赞臣将会在中国开拓更广阔的市场。

美赞臣在中国的业务会不会更好，不得而知。已知的是，就在这笔交易宣布的4天前，利洁时买了一家中国的避孕套生产商。

时间点上的巧合让人产生无限联想，利洁时要抛弃“左手避孕套，右手卖奶粉”的经典“风险对冲”组合？还是在中国市场，利洁时已经彻底放弃了奶粉业务，而将全部筹码押给了避孕套？

科天健康：全球第三家掌握聚氨酯避孕套技术的公司

6月2日，中国兰州，利洁时兰州公司投产仪式暨利洁时收购科天PU避孕套发布会隆重举办。交易双方——利洁时大中华区CEO、杜蕾斯中国CEO、水性科天董事长，及兰州市政府、兰州新区主要领导都出席了大会，由此可见企业双方及政府方面对此次事件的重视程度。

利洁时此次收购的“科天PU避孕套”是兰州科天健康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简称“科天健康”）的产品。科天健康是兰州科天水性科技有限公司（简称“水性科天”）董事长戴家兵旗下的企业。企查查显示，水性科天为“失信被执行人”，自身风险136条，关联风险999+条，而戴家兵自身也被限制高消费，自身风险49条，司法案件40个。

这样一家“千疮百孔”的企业，旗下会有被全球消费品巨头利洁时看上的优质资产？

有，科天健康拥有的水性聚氨酯材料技术，全球领先。科天健康拥有世界第一条十万吨级水性聚氨酯生产线、中国第一条水性聚氨酯避孕套生产线、是中国第一个获得聚氨酯避孕套生产许可证和销售许可证的企业、世界唯一掌握水性聚氨酯树脂和水性聚氨酯避孕套生产双重技术的公司。

此次交易的标的“科天PU避孕套”，“PU”即Polyurethane，聚氨酯，全名聚氨基甲酸酯，是一种高分子化合物。“PU避孕套”即聚氨酯避孕套，可防止传统乳胶避孕套带来的过敏。科天健康的优势即在这一领域。

官网资料显示，科天健康是一家超薄功能性高分子膜公司，专业从事水性聚氨酯材料在医疗健康领域的研发、生产和销售。其技术优势很大程度来自于一个人——王武生。

企查查显示，王武生持有科天健康4.7%股份。百度百科对王武生的介绍是，“安徽大学研究员，硕士生导师，享受国务院政府特殊津贴，安徽省学术与技术带头人后备人选”，其还有一个称号是“中国聚氨酯避孕套之父”。

来源：安徽大学官网

安徽大学的介绍称，王武生有“授权发明专利两项，为国内水性聚氨酯产业开拓者之一”，在研项目“‘863’项目一项，横向项目3项”。同样，在科天健康的官网也写着，“公司拥有世界顶尖的科研团队和国家工程实验室，承担国家863计划项目”。

另外，科天集团董事长戴家兵本人也是国内水性材料领域的顶尖人才，其毕业于中国科学技术大学高分子化学与物理专业，从事水性高分子材料理论与应用研究20余年，还曾主持过7项国家级科研项目。

科天健康在2016年8月建成投产中国第一条水性聚氨酯避孕套生产线，当年12月便通过食药监局批准上市。2017年5月，科天健康在上海召开发布会，推出中国首款聚氨酯避孕套品牌“中川001”。

官网介绍称，中川001具有“防病毒、亲肤、导热快、不过敏”等特点。当时的媒体报道称，在中川001问世之前，世界上只有日本冈本、相模两家公司掌握聚氨酯避孕套生产技术。

发布会现场，中川001与NBA休斯敦火箭队签署战略合作协议，成为其官方合作伙伴和官方指定产品，同时成为首个签约NBA球队的避孕套品牌，经销商现场签约金额达1.31亿元。

2018年1月，中川001在兰州举行投产仪式，中国最大的聚氨酯避孕套生产基地正式落成投产，将年产聚氨酯避孕套10亿只。

中川001的没落

看起来，科天健康掌握了世界一流的技术，市场也很广阔，科天健康旗下的这款“拳头产品”应该会占领中国避孕套市场的大块份额。但现实却是，科天健康的技术只能用来“为别人做嫁衣”。

在淘宝搜索“聚氨酯避孕套”，以销量排名，排名第一的是冈本旗下一款聚氨酯避孕套，月销量达4万+，第二位是杜蕾斯，销量2万+，本土品牌杰士邦的两个不同店铺的同一款产品包揽了第三四位，销量分别为1万+、6000+，中川001排名第五，销量为1000+，与前四位的差距达数倍至数十倍。从国内避孕套市场份额来看，杜蕾斯、冈本、杰士邦三个品牌已占据大部分市场，中川份额极低，且为消费者所不熟知。

另外，在淘宝搜索“中川旗舰店”，进去后发现店铺并无产品，该店铺开业时间为2019年1月2日，粉丝数为9.1万，客服回复称，“由于中川公司不懂得销售产品，所以关闭旗舰店，专心研发产品，网络唯一代理权由康旭逸成人用品专营店接手”，这是一家同时经营多个品牌情趣用品的店铺，在这里，中川001的销量依然惨淡。

不过，好在科天健康输了“面子”，但赢了“里子”——除了冈本，前几位的产品都出自科天健康之手，杜蕾斯、冈本的代工厂家都是科天健康。如此一来，年产10亿聚氨酯避孕套的生产线大部分都做了代工。而自己的品牌中川则日渐没落。

科天健康曾经也有过“高光时刻”。2017年10月，在科天健康正式推出中川001之后5个月，港股上市公司华夏健康公告称拟以3.6亿元收购科天健康84%股份，布局医疗保健行业，而科天健康也被认为会是“国内安全套第一股”。

彼时科天健康对华夏健康的承诺是，将在2018年和2019年为后者带去税后不少于1.8亿元和4亿元的收益。

但不到一年，2018年7月，华夏健康便宣布交易终止。

2019年4月，科天健康与方正证券签署上市辅导协议，准备登陆科创板。至今仍无下文。

一手“王炸”的好牌，打得稀烂。

出售奶粉、加强避孕套业务：利洁时对中国市场的判断

利洁时为什么看上科天健康的避孕套业务？后者拥有的技术能很大程度上说明问题。

杜蕾斯中国首席执行官吕有名在收购的发布会表示，“本次合作对杜蕾斯品牌如虎添翼，有利于杜蕾斯持续保持在中国和全球的领先地位。”

确实如此，杜蕾斯强大的营销能力加上科天健康的技术，必将加强前者在中国市场的地位。

Technavio数据显示，2015-2020年，全球成人用品（不含避孕套）市场规模从123.7亿美元增至163.1亿美元，年复合增长率5.68%。同期全球避孕套市场从43.6亿美元增至70.3亿美元，年复合增长率10.03%。避孕套的销量则从277.8亿只增至446.8亿只，年复合增长率9.97%。

据Transparency预测，中国避孕套销量将从2015年约127亿只、18.8亿美元，增长到2024年的50.4亿美元（约合320亿元人民币），年复合增长率8.1%。

利洁时在2020年报中称，杜蕾斯在10月进入PU（聚氨酯）避孕套市场，带来了巨大的增长。这也推动杜蕾斯所在的健康业务营收大幅增长，2020年，利洁时健康业务部门营收48.9亿英镑，同比增长9.6%，相比之下，其营养品业务部门实现32.87亿英镑收入，同比下降2%。

来源：利洁时年报

利洁时还提到，在中国市场的挑战方面，出生率下降进一步受到新冠疫情的影响，换言之，利洁时对于未来中国的婴幼儿奶粉市场已不看好。

来源：利洁时年报

利洁时苦美赞臣久矣。利洁时2017年斥资179亿美元天价收购美赞臣之前，后者的业绩就不理想，连年下滑，亚洲地区也下滑。利洁时接盘后，美赞臣中国也没能扭转颓势，早在2019年利洁时的三季度业绩会议上，利洁时的首席财务官就表示，长远来看中国的奶粉市场竞争剧烈，而且由于2017年和2018年中国人口出生率的下降，利洁时预计中国奶粉市场的增长将放缓。

2020年的疫情更是让中国市场上的外资奶粉品牌销量大幅下滑，所以尽管利洁时的营养品业务在美国实现显著增长，但这一增长却被大中华区的下降所抵消。巨资收购美赞臣之后，利洁时的净利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降，2018年只剩不到22亿英镑，2019年亏损36亿英镑，2020年11亿英镑。

来源：pitchbook，晨哨并购

在这样的背景下，利洁时做出出售美赞臣中国业务，并反手买下科天健康PU避孕套业务用以加强杜蕾斯品牌，就不难理解了。

2017年7月，由于缺乏收购美赞臣的资金，利洁时以42亿美元的价格出售了食品业务，并表示食品业务“已非核心业务”。

或许有一天，整个营养品业务部门都会被利洁时视为“非核心业务”，难逃整体出售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