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慧谷家族

12月27日，2020慧谷家族全球峰会举行，峰会以“变局出新局”为主题。

峰会邀请到经济学家，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张维迎教授，为您拨开变局的层层迷雾，在创新中开辟新局。

张维迎，著名经济学家、北京大学国家发展研究院教授

01 套利时代结束，创新时代来临

改革开放之后，第一批企业家套利型偏多。一旦你发现赚钱的机会，再将已有现成的技术稍微做一点改进，就能成功。比如最有名的是华为任正非，是典型的套利企业家走向了创新的例子。

但未来套利型企业家赚钱会越来越难。面对今天的挑战，更需要的是创新型企业家。

套利和创新有两个差异：第一个是时间。经营资产套利几秒钟就可以套，贸易隔几天时间周转就可以，制造业也可以套利。创新，就需要三、五年，甚至十年、二十年。第二，不确定性。套利也有不确定性，但是它比创新要低得多。套利可以判断失败的概率。而创新没有概率。

由此也导致一个结果，这两种行为的利润曲线很不一样。横坐标代表时间，纵坐标代表赚钱。上面那一条，一开始高，之后低。一开始很赚钱，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套利的人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最后就不赚钱了。经济学家讲叫均衡。均衡的意思是谁都不赚钱，所有的收益都化为成本。

创新一开始就是亏损的，而且很大概率会亏很长时间。运气好了，你可以收支平衡，但是很快会有人模仿套利，最后你又不赚钱了。这意味着什么？做创新的人必须比做套利的人更有耐心。

02、创新根本不可预测

十年前，2010年3月28日，在深圳召开的中国IT高会议上。提到云计算，有三个嘉宾：一位说，云计算很好，但是得几百年，甚至上千年，也许到阿凡达的时代它才能有价值，才真正重要。第二位说，云计算没什么新东西，就是新瓶装旧酒。有一位说，云计算很迫切，如果不搞云计算公司就死定了。

仅仅十年的时间，我们可以看到云计算领域的现实情况。行业第一的市场份额是行业第二到第五位的总和。无论多么伟大的企业家，了不起的人，他们的判断也经常是失误的。所以我经常提醒企业家朋友，无论是一代还是二代，都不要崇拜任何成功的人，成功人的好多预测都是错误的。

03、创新的四种不确定性

为什么创新预测这么难？创新有四个不确定性。

第一点，技术可行性的不确定性。举个例子，两百多年前，英国的铁蛋很过剩，企业家找到新材料的使用市场。威尔金森说用铁造船，这样铁变成建筑材料了。用铁来造船？所有人都说他疯了。铁怎么能造船？铁放到水里会沉下去，比水重的东西，能不能漂浮在水上。所以，给他起了一个绰号叫铁疯子。但事实证明，铁可以用来造船，并且比很多材料更坚固、持久、安全。

今天的手机，运用多点触控技术。最初，乔布斯说不能用键盘，不能用手写笔，他的工程师告诉他，不可能。最后，触屏手机彻底颠覆了手机市场。

第二点，商业价值的不确定。乔布斯，为什么1985年被董事会赶出去了？是因为他的销量远远低于原来的预期。所以，你认为最好的东西，不一定消费者喜欢。创新的成功与否依赖于后续的技术改进。

第三点，互补技术的不确定性。创新实现以后，好多功能不如原来的产品，好比汽车出现的时候，坐的舒适程度不如马车，为什么？因为替代了好多技术，包括原材料，这些创新能不能实现，我们也不知道。举个例子，激光，1960年，贝尔实验室就发现激光了，但是他们的律师说，激光对于所在的通信行业没有什么用处。过了十年，1970年，美国生产玻璃的一个公司，这个玻璃和激光一结合，奇妙无比，就出现了光纤。激光从无用的技术，就变成非常有用的技术。现在任何东西都离不开激光，我们讲课离不开激光，去医院检查离不开激光。创新过程当中，一定要注意这一点。

最后一点，不确定就是体制、文化和政策的不确定性。比如咖啡，其实进入西方世界比茶还要晚。英国是西方世界第一个从土耳其引入咖啡的国家。咖啡馆出现以后，原来卖啤酒的人不高兴，经销茶叶的人也不高兴，他们就不断给政府申诉，限制咖啡的消费，像当时剑桥大学规定如果学生没有得到教授批准，就去咖啡馆要受到处罚等。当然，咖啡后来在西方世界流行起来了，是这种创新冲破了重重阻力，最后得到了成功。

慧谷家族全球峰会2020现场嘉宾

04 为什么企业家精神重要？

企业家为什么都是我非常敬佩的人？我研究的企业家36年了，现在我越来越敬佩企业家。什么是真正的企业家精神？面临这么多的不确定性，我们不能指望一个人告诉我们，该做什么。我们也不能指望某一些成功的人告诉我们该做什么，要靠我们自己。所以，我们先讲企业家精神不是什么？

第一，企业家决策不是科学决策。好多人崇拜科学，认为最伟大的决策就是科学决策。科学决策是基于数据和计算。但企业家决策是基于想象力，直觉和判断。所以，企业家，不是科学决策。很多时候他他们的决策可能会跟大部分人的判断完全不一样。

为什么企业家决策不是科学家决策？十多年前，乔布斯找到欧德宁，英特尔的第五任CEO，说要给英特尔生产芯片。欧德宁找了一帮企业的财务人员、营销人员、技术人员，研究了好一段时间，总结出：No。大家认为研发费用很高，一个芯片10个美元，不可能赚钱。随后，乔布斯找了三星，三星老板二话没说就答应了合作。我们可以看到，三星今天在芯片领域的地位。后来，欧德宁因为这个判断失误，也成为英特尔史上最大的失误，最后辞职离开英特尔。所以大家一定要把科学决策和管理决策区分开。

第二，企业家决策，不是给定约束条件下求解，而是改变约束条件本身。这一点非常重要。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是一般人的思维。而企业家怎么思维？企业家不考虑米的问题，而是将别人看起来不可能的事情，变成可能。举个例子，美国搞了一个调研，2994个企业家，问你自己成功的可能性有多少？80%的人认为三分之二的成功率。

第三，企业家有超越利润的目标。一百多年前，研究创新的经济学家熊彼特说：“企业家有三个非金钱动机：建立自己的王国 ；出人头地（胜人一筹，战胜对手）；对创造性的享受。”在创业明星马斯克的身上，你不能完全用钱来解释他的动机。他做的东西非常危险，想带人类到火星。

最后，这40年的改革开放，中国取得这些成就，真的是企业家们做出了最大的贡献。我相信，未来中国的前途也在下一代，勇于创新的企业家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