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探险家横跨南极途中丧生 人类忍耐力的极限在哪?

“我会好好养伤,它们总会痊愈的,而我接下来的生命也将在失望中度过。”

 |  Jill Homer
驻扎于9400英尺高地的帐篷——比极点还要高。图片来源:网络

驻扎于9400英尺高地的帐篷——比极点还要高。图片来源:网络

2015年11月13日,英国极地探险家亨利·沃斯利(Henry Worsley)打算完成一项尚未有人达到的耐力壮举:独自在无协助的情况下穿越南极大陆。他的雪橇中包含可支持80天需要的食物、燃料以及救生设备,总重量超过150千克——几乎是他精瘦身体的两倍。经过数月的集中训练后,他的身体已经变得更结实;而多年的经验让他的意志变得更坚毅。

当他把雪橇拉过一个个布满南极冰盖的小冰丘时,这名55岁的退役军官为南极洲“不可思议的科学”而陶醉。

在“灿烂骄阳”下安营扎寨后,他现在旅途中第一通往外打的电话透露出充沛精力。他的语调中流露的喜悦甚至已经超越了他高傲的野心:横跨1000英里(约合1604.34千米)穿越无人居住的陆地,并以此举为英国的伤残退伍军人筹集10万英镑善款。前者是他的目标,后者是他的回报。

“这真是如今地球上最棒的地方,”沃斯利说道。

70天之后,沃斯利被一场风暴困住,这时距离他的出发点900英里。他的体重下降了50磅,在啃咬一根冻硬的能量棒时掉了一颗门牙,独自一人在没有基本舒适的环境下待了两个多月。他已经两天没有行进了。

南极洲横断山脉蓝色的冰川就在30英里开外,几乎都能看见了。但是脱水和疲惫已经使他接近衰竭。他几乎没有力气往小锅里盛雪,然而乳白天空(whiteout,一种能对人类活动构成严重威胁的极地天气现象)还继续在他的帐篷外肆虐。他在通话中的声音变得紧张,每说几个字就得停下来喘口气。

“除了白色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著名极地探险家厄内斯特·沙克尔顿(Ernest Shackleton)在1915年的一次极地探险中被迫放弃,而一个世纪后想要完成他未竟事业的沃斯利,在沙克尔顿勇气的引导下,呼叫了南极物流探索机构(Antarctic Logistics and Explorations)请求支援。

“我的旅程结束了,”他在充满感情的最后一通电话中宣布,“我的时间不多了,也耗尽了体力——无法滑动雪橇来成我的目标。”

接下来的几天,沃斯利被飞机送往智利的蓬塔阿雷纳斯,在那里他被诊断出细菌性腹膜炎——这是一种常会给患者带来肝损伤的腹部感染。他很快陷入完全的器官衰竭,并于2016年1月24日逝世。

亨利·沃斯利。

鉴于沃斯利一生中取得非凡成就,他的死必然引发关于现代探险的风险和安全的追问。一个人的耐力极限能走多远?在依赖坚强的意志提升身体表现的尝试中,一个人怎么能够客观地确定他的体能极值?

无论是极地探险者还是常规路线远足者,这是所有冒险家都面临的难题。对目标或最高点的放弃常常是令人心碎的,在身体的不适减轻、伤势好转后,悔恨常会袭来。但是没有人会否认,安全并活着返回家园,是所有冒险的终极目标。

在沃斯利逝世前一天录制好的,准备庆祝他脱险的解说词中,探险家同行罗伯特·斯万(Robert Swan)介绍沙克尔顿:“做一头活着的驴子,比当一头僵死的狮子幸福得多。”

在这71天的旅程中,斯万常常赞扬沃斯利知道什么时候该前进,什么时候该停下来休息。沃斯利拥有的经验、前期准备以及冷静的头脑,完全可以平衡这个从未被解决的等式中的变量。如果成功了,那他将会完成在100年里面从未有人尝试过的壮举,以及为人类体能极限补充认知。这就是斯万认为的崇高之处。

“我们其实都游走在那些真正的探险家经历过的边缘,亨利在我眼里已经成为真正的探险家,”斯万说,“正如沙克尔顿所说,他已经触碰到了‘人类脆弱的灵魂’。”

在考量外部环境对体能的限制时,沃斯利难道没有意识到情况已经超越了自己的能力范围吗?在超过两个月的重负担、并且所得的卡路里有限的情况下,他衡量自己身体的恶化情况变得困难;对于身体的判断往往也随着身体适应对不断增长的需求而变化。沃斯利能判断出那时候他可能经历到的疲劳、寒战、恶心和不适——这些与体能健康的运动员在奋力拼搏过后,所经历的相似的细菌性腹膜炎症状——是器官衰竭的前兆吗?

如果他不是离自己未到达的目的地这么近,他会早一点打电话求救吗?

沃斯利有没有意识到一切都已经太晚了,这同样是一个问题。他在停下脚步之前已经来到了距离目的地不到30英里的地方,他很可能感觉到除了呼叫自己之前提到过的“世界上最贵的出租车(飞机援助)”之外他别无选择。不过,他很有可能陷入了不确定中。他的身体很虚弱,但是他的意志力已经把自己带得这么远了。也许,他就像很多曾接近自己毕生目标很近、和不得不放弃的念头作斗争的人一样,他想着或许喝了几杯茶、再多睡一觉过后,风暴就会过去而自己的体力就会恢复。不管怎样,他最终做出了不冒这个险的决定。

“我会好好养伤,它们总会痊愈的,而我接下来的生命也将在失望中度过。”卫星电话里传来他的声音。

沃斯利的最后之旅已经被视为人类耐力和意志的卓越成就,但这也是所有想要在冒险中寻找乐趣的人都面临着的冷酷现实的提醒:不是所有的伤口都会痊愈。

 

(翻译:马元西;编辑:陈升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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