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岁的郑大明,她是印尼糖王民国豪门黄奕住的家族后人,她和“超级富二代”先生的人生传奇,以及对财富传承的实践和对子女教育的思考,都为今天的财富人群带来了启发。
文|陈佳寅
婚纱丢了。
那是妈妈在香港亲手设计制作的。妈妈告诉她,婚纱是法国式样,用足了十几米料子,托朋友带到美国去。航空公司的通知送到,第二天就是婚礼。
认识新郎时,两人都是翩翩少年。那是1949年后,许多人家因避内战逃到香港,其中就有他们两家。
长辈们牵线他俩认识,为的是日后赴美学习有个照应。因为自己家里经济条件有限,她晚了几年。他断断续续从美国给她写信,有时写自己如何在餐馆后厨独自清洗巨大的烤炉,要整个人跳进去,擦除高温的、厚厚的油渍;有时又写如何跑到深山老林里救火、伐木、扛东西、干粗活——临走的时候,母亲给了他5000美元,那是他四年大学的全部,今后一切都要靠自己。
很难想象,这个男孩出生在民国最富有的家族之一。他的父亲叫黄奕住,是名噪一时的印尼糖王、闽商巨贾,曾在福建拥有数不清的实业与地产,也开创了大量现代公共事业,他创办的中南银行甚至是民国时期唯一获准发钞票的民营银行。黄奕住的第12个儿子,人称“十二爷”,就是他,黄世华。
黄奕住与黄世华母亲的画像(本人供图)
黄奕住原本计划得很周全,为了防止家族事业分崩离析,兄弟反目,他的遗嘱规定,遗产分配必须要等到最小的孩子成年后。父亲1945年去世时,黄世华才9岁。时局动荡,各房各寻各路。黄世华跟着自己的母亲去了香港,经济也断了家族支援。
1958年,23岁的她被菲利普斯大学(Phillips University,这所学校后来破产改名)录取,从香港坐了40天的船来到美国。黄世华已经大学毕业,他到码头接她,陪她逛校园,帮她安顿一切。几天过去了,她奇怪:“你怎么还不走?”“我就在这儿啊!”他一直保密,为了离她更近,早一步接受了Phillips University的邀请到校担任物理讲师职位。
他乡遇故知,情感自然生长。直到一天在月光下散着步,黄世华拿出母亲的戒指单膝跪地,终身就这么定下。
如果换在30年前,他们的婚礼一定是极其轰动的豪华;现在倒好,明天要结婚,婚纱丢了。
学校的戏剧系主任想起了他女儿体型相仿,家里还留着她的婚纱,于是自告奋勇,按照新娘的身材连夜改工。时间刚刚好,新娘郑大明披上嫁衣,在教授老师同学们见证下,和黄世华结为夫妇。
万里之外的香港,两位亲家母聚在一起吃了顿饭,便代表了家族的祝福。
婚礼后过了一段时间,海关打电话来,婚纱的包裹找到了,要郑大明自己去取,还要补交一笔保管费用。那可是一两百块美金,“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人穷得要命,哪有这个钱!”于是,妈妈亲手做的婚纱,郑大明到现在都不知道长什么样。但她和黄世华已经携手走过60年。
郑大明(左)与黄世华(右),老爷子当时在美国,没能采访到(本人供图)
自立
拿着两人共有的1100美元积蓄,小家庭把起点设在了美国北部的俄亥俄州。这里离加拿大的亲戚比较近,但在上世纪五六十年代,这家人是社区里唯一的中国人。
郑大明在中学教法语和西班牙语。一年,一位家长突然发难。她孩子的父亲是日本移民,认定郑大明对日本人有偏见,会对孩子不好,正赶上竞选校董,便大做文章,要求学校辞退郑大明。
郑大明不是对日本侵略毫无记忆。抗战时期,泉州没有沦陷,但上空天天有日军的飞机轰炸,孩子们每天4点多被妈妈叫起来,躲到乡下去,晚上才能回家。上学后,她和同学们“卖花救国”“义演救国”。去美国的途中,船在日本短暂停留。她下船去逛博物馆,里面陈列着从中国抢走的宝物。
“但这不代表我仇视所有日本人。”郑大明心里委屈,但不想辩解。没想到,她自己学生的家长不干了,联合起来向学校抗议,替她讨公道。“对我来说变成了一件好事,”郑大明想,如果不是这件事,她永远不知道自己在学生家长心里的位置。后来,那个母亲也消停了,路上碰到郑大明,也有点不好意思,道歉、解释,郑大明很坦然,“我也不觉得我需要什么道歉,也不需要怎么解释”,她觉得矛盾的缘起,只是因为不了解。
在女儿黄慧灵的童年回忆里,也有过被欺负的灰色时光,她与众不同的黄皮肤会成为同学的笑话。
女儿从没回家抱怨过,很久以后郑大明才知道这事。“我自己是这么想的,你到了一个国家,一直坚持说我是中国人,我跟你们每个人不一样,那当然就不一样。但是,我已经到了这个国家,我的中国传统一定要保证,但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要融入这个社会,就不要一直想我的不同,也不一定要怎么样去解释,总之你用行动和态度来表现,我是会尊重你的国家的,那你也需要尊重我。如果你有这种心态的话,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慧灵也渐渐想明白了这一点,她用行动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强,也越来越被接纳。
50岁退休是郑大明和黄世华结婚一开始就做好的约定。为此,三个孩子也是以“退休时已经成人”的时间表倒推,老大辟野,老二慧灵,老三为伟马。而在50岁之前,家庭第一。为此黄世华放弃了更高薪的大企业研发工作,安心在大学里做物理研究。郑大明教法语和西班牙语,下了课就做带着儿女上各种兴趣班的全职司机。
家里也有规矩,比如宵禁。黄慧灵小时候并不情愿,因为她总要比朋友们早离开聚会。其实,回到自己青春期时,郑大明也不理解,为什么别的孩子可以玩到尽兴,自己却一定要到点之前回家。许多年后,她们明白,“这是在保护我,教导我对自己负责,并确保我不会遇到任何麻烦。”
黄世华喜欢鼓捣机械,两个儿子就跟父亲混在一起。赛车是全家总动员的大事,黄世华还和朋友组织过Formula Super V赛车队。孩子们参加的是卡丁车,一到比赛日,全家组队,爸爸和小儿子负责后勤维修,妈妈和女儿负责加油助威,大儿子则是上场风驰电掣的那位英雄。他很有天赋,拿全国冠军的照片挂在父母的书房。
极速天然伴随着风险。大儿子受过几次伤。有一年黄世华夫妇在中国大陆,孩子们电话里轻描淡写地说他比赛又受伤了。郑大明回去后才知道,那次其实有生命危险。但即使如此,她也不会因为关心而要求儿子放弃赛车。“(家里)没有过这样的讨论。我们原来就知道这是很危险的。你要喜欢这件事,为了一件事情就放弃,那也不是好事。”
小儿子毕业于商学院,刚毕业做的是光鲜的管理工作。几年以后,他忽然间觉得没意思,原来自己最大的热情是帮助残疾孩子。于是他去了一家特殊学校做老师。“他的学生都是身体有很多问题的,但是你千万不要说他学生的坏话,在他眼里,他的学生是最好的。”郑大明竖起大拇指,这是在模仿儿子谈到学生的样子。“他是个穷光蛋,”做母亲的边说边笑,“但是他现在很快乐。”
这种快乐是可以溯源的。“从小到大,父母亲不让我们觉得自己缺什么,(缺什么)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她努力回忆,“很奇怪,其实缺的是很多的,但是我们都很快乐,我们也不知道(这种满足来源自哪里)。也许是来源于我们很多事情都在一起。”
郑大明与女儿黄慧灵(左)
庇护
“有时候我会想,我这一生,一直是……”郑大明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挑了sheltered(被庇护的)来形容想表达的状态。
她出生在福建泉州,是家里的老大。“大明”这个不那么像传统闺秀的名字,取自《大学》开篇——大学之道,在明明德。
父亲是当时的《泉州日报》社长,早年闯南洋,加入革命党。郑大明印象中,他一天只需要睡3、4个小时。只要他在,家里永远宾客满满,人们在客厅谈论国事,一谈就是两三点;凌晨四点半,报社就送来当天的头版样报要他看。
“父亲是个自律的自由人”,不抽烟,不喝酒,但是,“他的脾气直爽,对你不满意的话,他不给你一点面子的。所以我们小孩子最怕他,爸爸不在家最好,(他在家)管我们管得太严了。”因此,尽管父亲愿意百忙之中抽时间和孩子们在一起,郑大明其实暗暗地“很高兴爸爸不在”。
母亲则是一个春风化雨的存在,管孩子用的是君子协议:“你如果不要我打骂你,就不要做不应该做的事情”。在家庭面临决策的时候,母亲的意见对孩子们的命运起到了关键影响。“妈妈虽然是个家庭主妇,但她判断事情非常准确,甚至比我爸爸还要准确。”1949年,一家人面临去留。台湾首先排除,父亲想到了自己熟悉的菲律宾,但母亲坚持要去香港,理由是,菲律宾的华人社会太老旧,而香港的开放与国际化,对孩子的教育更有利。
7月,郑家人分批匆匆登上赴港的轮船。
初到香港,生活水平直线下降。内战后,香港涌入了一百多万难民,淡水限量供应,到处一片拥挤。因此全家上下加上佣人,十几个人只能挤一套房子,郑大明和7个弟妹睡两张床。
但郑大明还是度过了快乐的少女时代。她跟一位英国老师学芭蕾,老师的妈妈特别喜欢她,执意要把自己的英文名字送给她:Virginia,寓意纯洁美好。这个名字一直伴随着她。
郑大明至今保持着挺直轻盈的体态,但她对芭蕾并不太执着,更喜欢把时间花在一个人静静地看书上。在泉州,她就跟着妈妈读书。福建比较开放,很早就有传教活动,母亲是一名基督徒,将所受西方与现代文化熏陶带入家庭生活。20世纪三四十年代,巴金、钱钟书、张爱玲……一群大作家灵感源源不断地写作、出版,大量外国名著也在这个时候被翻译进入国内。“只要有新书出版,妈妈一定去买。”妈妈看完就归郑大明,很多书超出了自己的年龄,她也看得进去。第一个孩子降生,她叫他Pierre(辟野的中文名就是这样而来),那是自己最喜欢的人物,《战争与和平》的主人公。
她记得香港的第一所学校在清水湾,校园沿着整个山坡布局,要游泳就随时下海,空气很新鲜。那是真正的乐土,因为她可以成天泡在图书馆。本来图书馆规定,要什么书只能请管理员老师去拿,郑大明是那个唯一被特许自己取书的学生。
周末,父亲会带孩子们去看戏。爸爸个子不高,走路很快,郑大明跟在后面,几乎是一路小跑。这是她印象深刻的画面,也是父女接触最多的一个夏天,父亲后来还是去了菲律宾,而母亲,在郑大明成家之后不久到了美国。
在泉州和香港,妈妈从没停过学英文。到了美国,她自己跑去找工作。在一家叫Bobbie Brooks的服装公司,她对犹豫不决的老板说,“第一个月的薪水你看着给,但是,如果第一个月试用后你觉得我可以,就要按照我要求的薪水雇佣我。”
从小,郑大明就是同学圈里穿得最漂亮的女孩。她的衣服都是母亲自己设计后找裁缝做的,每每都是泉州城找不到的新鲜款式。到香港后,母亲凭这一技之长,找上海来的裁缝根据自己的设计做出成品,供养了8个孩子。
一个月后,妈妈不仅通过了试用期,而且,“她在那家公司呆了才两年,年薪就比我和黄世华两个人加起来都高!”
“Su是那么现代,那么酷!”在郑大明女儿黄慧灵的世界里,外婆“Su”就是个超级英雄。“我妈妈不让孩子们叫她Grandma,她要他们叫她Su,也就是她的闺名‘殊’的音。”郑大明解释。
再后来黄世华的母亲也搬来同住,她一口闽南话,给这个家带来一些旧式的温柔。“不管什么时候,总会有一个有爱心、负责任的成年人在家”,黄慧灵觉得,对孩子们来说,两个祖母和父母营造了一种安全感,也构成了家庭价值观的一部分。
黄家的观海别墅远景(摄影:霍彦)
遗产
2019年的圣诞节,84岁的郑大明和丈夫,第一次在厦门过。在父亲黄奕住留下的鼓浪屿观海别墅,亘古不变的海浪拍打着百年历史的建筑,让人不禁有些时光错乱,一切都好像回到了起点。
“我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过得不好。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很穷,但通过努力,自己创造了一切可能。因此,我从内心深处认同,我是一个美国人。但是,我也为自己的中国血统感到骄傲。”说到身份认同问题,郑大明十分坦诚。
1972年之前,一家人与中国是绝缘的,更多的是不敢,怕连累国内的亲人。随着尼克松访华、兵乓外交,中美之间的坚冰消融,一个又一个报纸头条,燃起了夫妇俩的希望。他们申请回国,收到的消息是,回国可以,但不去厦门,“因为那时,厦门依然是前线”。
1979年,中美正式建交。没多久,从国内辗转送来了一封信,中国政府邀请他们全家回来看看。其他在国外的几家看不准形势,有些犹豫,只有黄世华夫妇立即响应,带着母亲和三个孩子回来了。
在厦门,各房后代重聚,面貌处境各不相同,令人唏嘘。他们一起重新安葬了黄奕住的骨灰,“遗产”,也成了避不开的问题。
1977年党的十届三中全会召开后,侨务领域进行了拨乱反正。清退了近百万平方米的华侨私房中,包括黄家的五座房产。“政府当时对黄家特别优待,还专门给了一笔资金补偿。”尽管这与黄奕住全盛时期的资本帝国无法相比,这笔钱均分到各房,也是不小的数目。加上黄奕住生前在海外布局的资产、事业,黄世华去香港的那一刻就觉得已经和自己无关的“遗产”,从天而降。
郑大明展示第一次回国时的家族合影(摄影:霍彦)
对于遗产,父亲生前是有详细的交代的。比如规定遗嘱财产未分割前,“所有产业均委托黄聚德堂股份有限公司管理,”以及“由黄氏直系子孙世世按照顺序轮流管理”。
1980年,黄家后人再次启动了“黄聚德堂”。董事会开了两天,集体表决,将各房继承到的新加坡华侨银行股份出售,所得外汇额度全部给了当时极度需要外汇的国家。
黄奕住的遗嘱还特别规定,分配之前,要首先拿出10%,其中5%做公益,5%做教育。这让黄世华和郑大明总有不安。加上这次回国的所见所闻,他们感觉国家有太多需要发展的地方了,于是他们把退休计划中的环游世界改成了回国二次创业。启动资金便是政府补偿分到他们这一户的资金,也是父亲黄奕住的遗赠。“用父亲的钱去做父亲希望做的事。”
他们不仅要做一道中西之间的信息流通的桥梁,更要兼起渠道、公关、翻译、工程等等职能。郑大明不理解很多东西,比如“动不动拿社会主义和资本主义说事”,为了坚持自己的底线,她打破了自己从不跟人吵架的原则。这是和在美国小城市与世无争地教书科研完全不同的人生,三个成年的孩子也并不特别理解。“当时我只觉得他们是在做生意。”黄慧灵回忆说。
1979年跟着父母来中国,17岁的慧灵第一次知道自己家族曾经“超级有钱”。
祖父给父亲小时候的那种豪门生活,黄慧灵后来在纽约一家财务咨询公司工作时见过。“乘坐私人飞机、享受美酒美食——拥有巨额财富能过成什么样子,我有一点体验。”见多了,她就思考,财富应该向哪里去。
走进自己的家族历史,她了解越多,越是钦佩祖父黄奕住。“当我看得足够多时,我意识到,财富最好的用途之一,是用它帮助其他人。但是早在20世纪初,他拥有那么多财富的时候,就知道把它用在社会福祉上!电灯、电话、自来水、交通……要知道,光是建自来水厂,就造福了成千上万人。”
和父亲相比,黄世华夫妇做的事并不起眼。其中一件,是他们为烟台市和高露洁牵线搭桥,合资建起第一家医用纱布厂。厂子建成后,夫妻俩也没担任职务,也不拿钱,就要了一些股份。后来厂子卖给别的外商,股份变现到账后,律师很惊讶:“就这么点钱?”郑大明点头:“我们就是要了这么多钱。”她最近听说了诺贝尔和平奖得主、穆罕默德·尤努斯教授的社会企业模式,觉得当时“有点这个想法在里面,用商业的模式去做一件对社会有用的事情”。
郑大明在观海别墅
传递
他们的心愿并未了结。
“黄聚德堂”虽然有家族办公室的设计初衷,但因种种原因,很多事情实际执行时打了折扣,悬而未决。父亲遗愿总归是没有完成,这让黄世华难以释怀,而他已经是黄家唯一健在并有行动能力的二代了。
到底应该怎样谋划,才能让黄家的精神和物质财富能够代代相传?
这也是当今中国高净值人群的集体困惑。只是夫妇俩,已经站在“特殊的二代”的位置。为了解答自己的困惑,郑大明在国内,经常会主动参加各种传承主题的会议、活动。
满头银发、体态优雅、英语流利、精力充沛,旁边的“年轻人”都开始玩手机或打盹了,她却一直在专心听讲、记笔记——见过的人都很难忘记这位老太太的与众不同,更别说了解到她的家世背景了。于是有财富管理机构在厦门举办的家族传承峰会,专门邀请她上台做嘉宾,她的分享跨越了时代,充满智慧,一下子就把听众吸引住了。
郑大明(右)受邀出席宜信财富厦门传承峰会,与宜信财富联席总裁尚筱(左)对话(主办方供图)
对于“豪门贵妇”的人设,她经常半开玩笑地回答:“我们是穷光蛋。”她更愿意聊子女教育:“我觉得培养后一代就是,第一,做喜欢的事最幸福,让孩子做他们喜欢做的事,当然你要用智慧的方法来引导,不要强迫,(强迫)其实真的得不到太好的结果;第二,越是自律越自由,一个人不自律的话,问题是很多的,特别喜欢自由的人其实是最不自由的。因为你要管你要管理好自己,要不然你一定要被人家管的。所以,家庭教育主要还是注重这两点:帮助你的孩子发展他喜欢的,然后还要帮助你的孩子怎么样子控制自己。”
在旁听妈妈的采访时,黄慧灵惊讶地发现,原来Su就是这样教育妈妈的,而妈妈把它又给了自己。但是,郑大明觉得自己比不上母亲,“我母亲教育我们的难度其实比我大多了,当时社会环境如此复杂,她要拉扯8个孩子,而我只有3个。”
在观海别墅楼顶,郑大明专门开建了一个兰花棚,花开的时候,有童年的味道——爸爸最喜欢种兰花,摘下的花放上蜜糖腌制,那是郑大明小时候心心念念的零食。
黄慧灵感觉,父母需要她。“他们一年年老去,他们已经做了这么久的工作需要继续。我们想要重新整理祖父留下的产业,通过设立基金等方式进行管理,比如投资于教育事业。中国当今领导人和政府日益开放,我觉得时机是对的。”
过去这一年,黄慧灵在中国待的时间很长,中文也越来越好。她陪母亲参过一些小额公益金融项目的实地考察,给了她很多启发。
拍摄那天接近下午5点,一天中最适合人像的光线。观海别墅旁边的沙滩上,一对对的年轻情侣在拍婚纱照。“可惜爸爸还在美国,过几天才会来。”黄慧灵看着母亲站在露台上,被勾勒出一圈柔和的金色轮廓。
“女儿请过来,和妈妈有点互动。”她一个大跨步上前,一手牵起郑大明的手,另一只手扶住她的腰——
夕阳下,母女俩翩翩起舞。
郑大明与女儿黄慧灵(左)
摄影丨李欧文
文章授权转载自《美好家园》2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