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推文引起的争议:J.K.罗琳是反LGBTQ人士吗?

罗琳表示,“我理解并尊重跨性别者,但是抹杀生理性别的概念会让很多人不能有意义地讨论他们的生活。我只是说出了真相,而非出于仇恨。”

 |  李文轩
英国作家J.K.罗琳。来源:视觉中国

英国作家J.K.罗琳。来源:视觉中国

记者 | 李文轩

编辑 | 林子人

J.K.罗琳,因哈利波特系列而享誉全球的女作家,近日却因为一条推文引起了众怒。

事件的起因是一篇刊载在devex上的的文章《为了来月经的人,创造一个更平等的后疫情世界》。该文章指出,“大约有18亿的女性和非二元性别者(gender nonbinary persons)会来月经”,她们在隔离期间需要“月经用品、卫生的厕所、肥皂、水和私人空间”。

该文章通过使用“会来月经的人”、“女性及非二元性别者”等词,而非通称“女性”,表达了对LGBTQ群体的尊重。LGBTQ是对性小众团体的称呼,即女同性恋(Lesbian)、男同性恋(Gay)、双性恋(Bisexual)、变性者(Transgender)以及性别未知者(Questioning)。随着近年来民间团体和媒体对性小众群体权益的呼吁,不少国家和地区开始在法律上承认并保护LGBTQ群体。

就在这篇文章发表的一个多星期之后(6月7日),罗琳在推特上讽刺道:“‘会来月经的人’,我明明记得曾经有个词是形容这些人的。谁来帮我想想。Wumben?Wimpund?还是Woomud?”这几个词并不存在,而是“女性”(Women)一词的谐音。

罗琳的推文

罗琳的这番言论立刻在推特上引起了轩然大波。LGBTQ群体纷纷谴责她恶意歧视变性者。著名的LGBTQ维权组织GLAAD讽刺道:“在找夏天读的书吗?《波西·杰克逊》(注:美国奇幻小说Percy Jackson)的作者Rick Riordan就没有跨性别恐惧症。”

很多罗琳的粉丝也表达了不满。一位用户评论道:“因为想看到哈利波特完结,我才没有选择自杀。你的书很长一段时间是我活着的理由;直到我的丈夫出现,让我学会了如何爱自己,让我想要去爱别人。而你刚刚当着我的面侮辱了他。”甚至有粉丝称,“别再发推特了,那样我们还能继续爱你写的书。”

另一名用户则认为:“罗琳选在现在这个时候——在‘黑人的命也是命’(Black Lives Matter)运动高涨的时候发这么一条推特,去说变性女并不是真正的女性,足以看出她对黑人和跨性别者的顽固的歧视。

面对指责,罗琳在推特上作出了答复。“如果生理性别(sex)不存在,也就没有什么同性相吸。如果生理性别不存在,那么全球女性活生生的现实也就被抹去了。我理解并尊重跨性别者,但是抹杀生理性别的概念会让很多人不能有意义地讨论他们的生活。我只是说出了真相,而非出于仇恨。”她还说,她尊重跨性别者的权利,他们“有权去过他们喜欢的生活”;“如果你因为是跨性别者而受到歧视,我会支持你;但同时,我是作为女性而生活的。我不相信我这么说是可憎的。”

生理性别(sex)和社会性别(gender)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从心理学上讲,生理性别是与生俱来的,仅仅由染色体所决定,因此一般只有男女两种;而社会性别(gender)则包含了性取向的区别。因此,“LGBTQ”实际上都是因性取向的差异而区分出来的社会性别。罗琳的回答正是基于这两者的差异。她认为人们过于强调社会性别的多元性,却否定了生理性别的先天存在。

然而很多人对这个解释并不买账。GLAAD宣称罗琳的回答“不准确且无情”。该组织称:“J.K.罗琳还在歪曲关于性别认同(gender identity)的事实,曲解跨性别者。2020年了,歧视跨性别者是没有借口的。”

罗琳公关团队的代表Mark Hutchinson拒绝对此发表评论。

实际上,罗琳已经不是第一次因为涉嫌歧视跨性别者而引起争议了。早在2018年,罗琳就曾给一篇把跨性别女性称为“穿着裙子的男人”的推文点赞。2019年12月,罗琳因为力挺一位“性别绝对主义”的英国学者Maya Forstater而受到激烈反对。

Forstater虽然自认为是一名女权主义者,但她在推特上多次表达“生理性别只有男女两种”、“男人绝不可能变性成女人”等质疑变性者的观点,并反对英国推行“性别承认法”(Gender Recognition Act),让人们有权自决性别的提议,认为这项改革会损害女性的权益。Forstater因上述言论丢掉了工作,她为此提起诉讼,但法院认为她的观点“不值得民主社会的尊敬”、“与人类尊严和基本人权不相容”,判她败诉。

Forstater的观点并不是个例,对生理性别先天性的承认与否问题一直是部分女权主义者和LGBTQ群体争论的焦点之一。出版组织《查禁目录》(Index on Censorship)的总裁Jodie Ginsberg认为:“我看不出Maya Forstater有什么不对的,除了她表达了一个很多女权主义者都认同的观点——我们需要一场讨论生理性别和社会性别的差异的辩论。”

Forstater得到了罗琳的支持,罗琳在推特上发起了“我和Maya站在一起”的话题,并写道:“怎么能仅仅因为一个女人说生理性别是真实存在的,就逼迫她辞职?”

美国LGBTQ维权组织“人权战线”(The Human Rights Campaign)回应称,“跨性别女性也是女性,跨性别男性也是男性,非二元性别者就是非二元性别者”,“罗琳威胁到了LGBTQ群体,她应该为此道歉”。而一位粉丝写道,她从小以跨性别者的身份长大,一直很喜爱哈利·波特。而作者罗琳选择却“支持那些恨她的人”,这令她非常难过。

在罗琳声援Forstater后,“J.K.罗琳是排斥跨性别的激进女性主义者”的话题霸占了推特热榜首位长达数小时。“排斥跨性别的激进女权主义者”(trans-exclusionary radical feminist,TERF)这个词诞生于2008年,被LGBTQ群体用来指责排斥跨性别者的自由主义女性主义。

虽然罗琳认为生理性别是真实存在且不可更改的,但她似乎并非排斥性小众群体。她曾给哈利·波特系列追加过不少“多元主义”的设定。比如,在2007年,她宣布霍格伍兹校长邓布利多是同性恋,尽管这个设定从未被清晰地加入原著或电影中;而在2014年,她声明霍格伍兹校园内有犹太学生。尽管这些刻意增加多元性的小说人设改动被认为是自利的,但从未遭到批评;而去年12月和上周的两次发声,则彻底把罗琳推向了舆论的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