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频】界面全程直击:“海峡组合”北美30座荒漠高塔攀爬进行时(1)

10月13日,攀登者易思婷、刘赟卿用时10小时登顶Shiprock,在美国新墨西哥州印第安神山塔峰登顶名册里第一次留下了中文的登顶纪录。

 |  北美30座荒漠高塔计划
登顶  摄影:Dave Anderson

登顶 摄影:Dave Anderson

女子组合台湾攀登者易思婷和中国凯乐石赞助运动员刘赟卿将在2015年10月到11月的单一攀爬季,连续攀爬北美科罗拉多高原30座荒漠高塔。这不仅将开创国内攀爬的新纪录,在全球也属创举。

和她们同行的还有美国摄影师Dave Anderson,中国户外摄影师王松和媒体记录蔡志杰。这个自发组织的5人团队来自中、美、台三个国家和地区,将从四面汇聚,一起在北美荒漠中生活50天。

界面将全程记录这两个女孩的高塔攀登故事,同时也会介绍高塔历史,荒漠环境以及整个团队荒漠生活的点滴。北美荒漠的独特地貌和肆虐气候,两个女孩的超耐力攀爬和特立独行的生活方式,都将在此一一展现,敬请关注,让我们跟随她们的脚步,一起感受高塔攀岩和荒漠生存的极限体验。

美国西南科罗拉多平原无垠的荒漠上矗立着许多自然风化的砂岩高塔, 奇异的造型和绚烂的色彩吸引了百年来无数的攀爬者。

 

第一站:北美五十经典路线之一——新墨西哥州印第安神山Ship Rock(船舰岩)

第519号登顶,好的开始是成功的一半

从科罗拉多州向南行驶,一过州界线进入新墨西哥州就看到远远的地平线处一个高耸的凸起,这就是沙漠中的奇特岩壁,船舰岩。当你目光触及,就再也无法离开——不是因为他有多美,而是在这平坦空旷的荒漠里,除了船舰岩几乎再没有其他可看:干燥的沙土,闪亮的玻璃碴,还有沙漠气候独有的干草荆棘类植被,通通都在低矮的地平线上。

州界线看到的凸起:船舰岩 摄影:王松

印第安神山

船舰岩虽然位于美国新墨西哥州,但历史的原因,仍划属纳瓦霍族保留地,是半自助的印第安保留地,有自己的政府与法律,在纳瓦霍族的传说中都有神圣的地位。

TseBai Ai是印第安人对它的称呼,大概是说这是带翅膀的岩石。既说明它突兀的耸立在这荒漠里,像是巨石飞来之笔,也代表了族人对它的敬畏与崇拜。

对于传统的印第安人,船舰岩是一个神和死亡的地方,据说印第安人一直生活在高地,高地到山脚下的田地靠一个陡峭的小路连接。有一天当青壮男人到山下田里劳作的时候,突然的一场暴风雨冲垮了这条小路,在高高的船舰岩上生活的女人和孩子们就都死在了山上。

直到现代,印第安人对船舰岩还心存敬畏。他们认为女人和孩子们的尸骨可能仍然还在山上某个地方。相关的传说还有很多,但大致我们能了解的是,这不是一座简单意义的山峰。

今年年初当易思婷和AMGA(美国登山嚮导协会)的讲师Vince Anderson聊起秋季荒漠高塔计划,语气略为遗憾的说,纳瓦霍族保留区有不少漂亮的高塔,可惜都不能爬了,但不是所有的塔都不能爬,他很确定新墨西哥州的是可以攀登的。于是易思婷又积极的寻找纳瓦霍攀岩族群的代表人物,并很幸运的联繫上Pina Alex,他说会知会可能到当地的居民,还给到了一点注意事项和路线资料。

于是,旗舰岩顺理成章就成了两位姑娘北美30座荒漠高塔计划的开山之作。

日暮中的船舰岩 摄影:王松

攀岩路线

除了其独特的文化历史承载,在攀岩届,船舰岩也大有来头。

它曾被视为北美登山界的最后一道大问题(Last Great Problem),也是将攀岩专门化的分水岭,更是北美纪录上第一条使用bolts(螺栓挂片)来保护的路线。

当时的攀登装备可不比现代的装备,再加上bolts这个新玩意,首攀者苦练动态确保技术(dynamic belay),以减少因坠落产生伤亡的机率。首攀队伍在使用bolts的时候,的确经过了一番深思熟虑,可惜后来重复路线的某个队伍在路线上多加了数个bolts,开启了北美攀岩界永不平息的伦理争议。

火山岩构成的船舰岩,岩壁高耸近看真像是坚不可摧的装甲舰,唯一的两个弱点为西北朝向的Black Bowl Gully(黑碗山沟)和东向的Honeycomb Chimney Gully(蜂巢烟囱山沟),而这两个山沟并不相连,首攀队伍David Brower、John Dyer、Bestor Robinson、以及Rafi Bedayan从远处观察几经琢磨之后,终于定出以先垂降再横渡的方式从黑碗到蜂巢。垂降的长度约一百米,横渡有将近四十米,对首攀者来说,这是很大的冒险,因为这是个很难逆转的过程,而也就是在这大光板面上的横渡,首攀者打了两个bolts。

就是这条曲折冒险的路线,在有攀登纪录的90年间,登顶船舰岩的不过500余队,这在美国优胜美地大岩壁攀登每座登顶都会超过2000的数字里显得异常稀有。

第一站探路

当我们的车子无法继续前进,大家下车看路,一边无比开心的感慨船舰岩的接近性如此之好,一边认真搜寻路线。

探路之旅 摄影:王松

结果接近性几乎是错觉,一望无际的荒漠通畅会在视觉上误导:看起来很近,怎么爬都还是同样的距离。一行人慢慢向上,植被发生了变化,低矮的荆棘被白色的丛生植物取代,火山岩也开始被大量的玄武岩巨石覆盖。

还没有抵达岩壁脚下,已经有一览众山小、指点周遭壮阔苍茫的意味了,方圆平坦沙漠以及沙漠尽头的灯火尽收眼底,令人顿生胸襟。

半山腰俯瞰大地  摄影:王松

虽然这条船舰岩攀爬路线(The Regular Route),被选入北美五十经典路线之一(50 Classics of North America)。但因为各种历史的原因,路线长久没有人爬,岩质也长期风化很松软,这无形中又增加了攀爬的难度。

两位攀爬者因为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也没有找到足够详细的路线介绍,所以还是本着谨慎的态度,决定第二天早起,以获取更多安全时间。

晚上,刘赟卿和DaveAndeison一起理好攀爬装备,轻装背包、御寒衣物,思婷准备简单路粮。

攀登前夜,刘赟卿整理装备  摄影:王松

 

攀登前夜,易思婷准备路粮  摄影:Dave Anderson,

历史

荒漠高塔的开拓和攀登进程,在美国攀登史上和优胜美地的开展各占胜场,首攀者的主要活动也大概在差不多的时间热络。

五十、六十年代,优胜美地的开拓者以加州居民为主,一般称为“加州派”,而高塔的拓荒者则为“科罗拉多派”,除了因为当时长途旅行非常不便,攀岩者多半经济条件也不太好,大家就地缘上的方便选择邻近的目标。

优胜美地岩壁的天然条件相当好,加州派的人马风头很健,也被视为美国攀岩者技术较高超的一群,科罗拉多派的攀岩者若要在攀岩江湖上闯出名号,就得找出可以媲美优胜美地的攀登目标。

在1950年代,加州派的黄金组合以及优胜美地的开拓者Mark Powell、Jerry Gallwas、Don Wilson、以及Bill Feuerer首登了三座造型独特的荒漠高塔:Spider Rock(蜘蛛岩)、Cleopatra’s Needle(埃及豔后之针)、以及Totem Pole(图腾柱)之后,再也没有返回科罗拉多高原从事岩塔攀登,一方面是把重心放在邻近的优胜美地的大岩壁,二方面也自信这三座高塔可称为“荒漠中最美之仨(The Three Best)”而心满意足。

害得科罗拉多派必须更努力的在荒漠中探勘,才能够找到互别苗头的高塔首登。这三座高塔位于纳瓦霍族保留地,已经被纳瓦霍族政府禁止攀登。

而此次,女子组合,台湾女子攀爬者易思婷和中国凯乐石赞助选手刘赟卿,为追寻更多得故事,已经抵达纳瓦霍族所属目前唯一确定可攀爬的神山——船舰岩,整装待发。

出发船舰岩

5:00起床,跟此前登山不同,几乎是一激灵就起来了,对睡袋没有太多的不舍。简单的吃了鸡蛋吐司做早餐,易思婷、刘赟卿一行准备上路。

船舰岩的山体虽然不到300米,但线路却接近600米,很多都是横切的部分。出发前,刘赟卿告诉留守营地的队友:她们5:50出发,预计10-12小时爬完,争取16:00可以到顶,如果晚上没有及时回来,不用担心要安心睡觉,很可能是没有爬完,她们会选择岩壁露宿一晚;如果第二天10:00还没有回来,那就需要采取措施。

而思婷则留下了当地联络过的印第安人的电话,以防在她们攀爬中途,会有印第安民族来营地侵扰或者制止。船舰岩地理位置上孤立于其他高塔,地处印第安领地,所以前期,为了能顺利攀登,思婷跟印第安已经做过了反复沟通确认。

虽然攀爬计划得到纳瓦霍攀岩族群的代表人物Pina Alex的认可,他甚至非常感谢荒漠高塔计划的两位女孩事先告知他准备攀登的计划,而不是直愣愣的就到他们的地盘攀爬。但一个人未必可以代表全体。

两位攀爬者认真的交代,让整个气氛就变得严肃而紧张。

5:50天还没有亮,甚至一丝霞光都没有,思婷和赟卿那一点点亮光消失在黑暗里。

黑暗中行进的易思婷和刘赟卿

519号,中国首攀

曙光出现不久后,思婷和赟卿即抵达起攀处。

易思婷与刘赟卿抵达山脚起攀处  摄影:Dave Anderson,

起步就要翻个屋檐,然后进入黑色的玄武岩地带。船舰岩的岩质并不是很好,大小石头在攀登时,像流星雨一样掉下来。凭著有限的路线资讯,以及攀岩人的经验和直觉,路线固然曲折的让人啧啧称奇,但思婷和赟卿始终没有偏离道路。

玄武岩碎石线路 摄影:Dave Anderson

经过两个山坳之后,沿著垂降山沟(Rappel Gully)下降,就到了著名的横切路段。穿著现代的攀岩鞋,这个路段的技术难度已经大为减低,但整个三、四十米的段落就只有两个bolts,以及勉强找到的一个可以放机械塞的小洞,爬起来还是挺刺激紧张的,就像易思婷说的:“真不知道1939年穿著登山鞋的那些首攀者当时是以什麽样的心情爬这个段落的。”

攀爬中的易思婷与刘赟卿  摄影:Dave Anderson

紧接著另一个短暂的横切,两位攀爬者正式抵达蜂巢山沟,路线的行进也从复杂曲折变得单纯,继续往上两百多米,美国当地时间2015年10月13日16:59,刘赟卿和易思婷耗时10小时船舰岩登顶!

当思婷和赟卿站上了船舰岩的山头,一切都得到无限延展:山脊苍凉,地面两道火山岩的细牆,无限延伸。

这是1939年这座高塔被登顶以来,全球第519号登顶之举。翻开顶峰屋檐之下的登顶纪录册,尽是北美攀登史上的名人,但当她们认真的在塔峰登顶名册里签上自己的名字时,终于使这座印第安神山登顶记录里多了一种语言——中文。

船舰岩顶峰登记册上的线路图  摄影:刘赟卿

因为比预期多了一个小时登顶,易思婷和刘赟卿并没有在山顶做过多停留,随即进入漫长的下降过程。

登顶船舰岩

整个下降过程有八到十段的双绳垂降,中途夕阳打在橘色的山沟上,焕发出梦幻一样的灿烂色彩。可惜夕阳无限好,头灯马上就得出场了。

下撤途中的梦幻色彩 摄影:刘赟卿

 

下撤山脚,天空最后一丝光亮  摄影:刘赟卿

晚上八点左右,女子组合拖著疲惫的步伐回到了营地。迎接她们的,不是掌声,是接下来的29座荒漠高塔。问及她们的感受,刘赟卿说“很累”,易思婷则表示,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

10月13日,三十座荒漠高塔的第一座——船舰岩,首战告捷。

(1/30:Regular Route of Ship Rock,Grade IV/V,520米,10/13/2015)

我们成功攀爬了北美30座荒漠高塔,关于攀岩的种种历险,欢迎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