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借影片提醒我们:是不是把控制当成了爱?是不是他人给予了我们无私的爱、宽容,我们却视而不见,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竟向他人挥起了心中的尖刀?
按:王楠的文章对希区柯克众多名作中成就最高的一部《惊魂记》做了精彩、深入的解析。顺着电影的情节发展,文中以“钱与偷”“罪与罚”“母与子”三个主题,谈到中产阶级既想守规矩又要寻求刺激的矛盾心态,现代社会中极度扭曲的正义与暴力,还有一个为了满足母亲的愿望完全舍弃了自己的孩子。
《惊魂记》揭示的悲剧在于爱的毁灭,其深刻的寓意隐藏在暴力、凶杀故事的下面。在情人节前后推送此文,是因为作者借影片提醒我们:是不是把控制当成了爱?是不是他人给予了我们无私的爱、宽容,我们却视而不见,沉醉在自己的幻想中,竟向他人挥起了心中的尖刀?
文 | 王楠(《读书》2020年2期新刊)
一九五九年晚春某日,在洛杉矶派拉蒙电影公司总部的办公室里,发生了一场出人意料的对峙。电影公司的主席,面对长桌尽头端坐的一个肥胖秃顶的身影,怒气冲冲、斩钉截铁地表示,自己公司电影的主角,绝不会是个身着女装持刀杀人的疯子。这种血腥猎奇的三流故事,也配不上对方的高雅品位。听罢,那个身影沉默片刻,站起身来,撂下一句话:“不必担心,主席先生。这部电影我来出资拍摄,你们操心发行就够了。”随即离开了办公室。
这个大腹便便的秃顶老头非是旁人,正是阿尔弗雷德·希区柯克。他在世界影坛的地位,此时正如日中天。无论是《纽约时报》的影评人,还是法国的电影手册派,全都拜服在他的脚下,视其为将艺术与通俗、悬疑与惊险、阴谋与爱情、恐惧与悲怆完美熔于一炉的大师。《蝴蝶梦》《美人计》《爱德华大夫》,部部皆是叫好又叫座的经典。此时,希区柯克正在筹备自己的第四十七部电影作品。可他的计划却令电影公司的老总大跌眼镜。新片的主角,竟是一位变态连环杀手。如今我们早已习惯了重口味,但在那个时代的电影里,连抽水马桶都不许露面,更不用说大方展示易装杀手对沐浴裸女捅个十几刀了。不仅电影公司的老总目瞪口呆,就连后来这部《惊魂记》的编剧斯蒂法诺,读完原著小说后,也觉得不过是本三流的地摊文学。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希区柯克坚持要拍这部电影,甚至肯为此自掏腰包,承担金钱与英名皆付诸流水的风险。
今天我们回过头来,发现《惊魂记》可以毫无愧色地与《公民凯恩》《第七封印》并立于伟大电影行列。在它惊悚血腥的表象下面,有着对人性、家庭与社会不动声色的深刻理解。《惊魂记》的剧情简单至极。年轻貌美的白领丽人玛丽昂·克莱恩(玛丽昂的姓Crane一词有“鹤”之意,我们在后文中称她为“鹤小姐”),偷了自己公司客户的四万美元跑路。携款逃亡途中,她留宿于年轻男子诺曼·贝茨经营的汽车旅馆,被后者残忍杀害。诺曼随后又杀死追踪而来的侦探,却被鹤小姐的男友山姆和她姐姐莉拉擒获。他将死去母亲的尸体藏匿于家中,并身着母亲的服饰易装杀人,这些惊悚的真相方才大白于天下。精神病学家在片末还发表解释,认为诺曼弑母后产生了双重人格。不过,希区柯克却在这个看似简单的故事里,借助人物的形象和台词,以及影像的细腻呈现,暗藏了如玫瑰花一般层层包围的精巧结构。
这个故事因鹤小姐偷了四万美元而起。钱在这部电影里,其实发挥着双重作用。它既推动电影情节的发展,也指向表层下的真相。鹤小姐偷了钱并携款逃亡,观众自然关心她的命运。她姐姐聘请侦探调查其行踪,也是因钱而起。最后警察还要问问那笔钱的去向。但是,希区柯克却不断暗示,钱根本不是剧中人物主要关心的事。鹤小姐虽然偷了钱,但她还是决定将钱归还。她被杀后,夹在报纸里的钱也被诺曼随手丢进汽车,和车一起沉入沼底。所以,赶来调查的侦探,猜测诺曼被鹤小姐买通而帮她躲藏,更远离了事情的真相。这桩谋杀与钱毫不相干。和报纸一起丢弃的钱,难道不是在暗示,很多时候钱和报纸没有分别吗?它们都不过是薄薄的纸,是这个社会最表面、最能吸引大家眼球却毫无实质内容的东西。不过侦探和警察这些社会中的寻罪者,总是抓着钱不放,从事情的表面来理解人性,考虑问题。钱和报纸上登的社会新闻一样,得透过它去窥见真相。为了用它和男友结婚——这怎么可能是鹤小姐的真正理由?毫无策略地拿了钱就跑,肯定很快会被发现。鹤小姐自己在逃亡途中,想到老板和客户气急败坏的样子,内心暗爽,露出得意的微笑,这一幕更加说明,钱绝不是她这么做的真正原因。
那她到底为什么偷钱?鹤小姐这个人,其实在规范和越轨间摇摆不定。电影开头,她和男友在旅馆房间秘密约会,两人在床上翻云覆雨。但她旋即抱怨,不该这样私下幽会,要求光明正大约会结婚。在下一场戏里,老板的阔佬客户色眯眯地盯着鹤小姐,向她挥着四万美金,赤裸裸地挑逗和引诱,可是,鹤小姐并没有接受暗示。她要是跟他约一约再拿到钱,其实也算是遵守 “规矩 ”。可相反,她选择偷了钱就跑。从偷情到偷钱,鹤小姐的目的正当——结婚,但她总是爱耍些越轨的手段。她既想守住规矩,又要寻求刺激,无怪乎希区柯克说她是个典型的中产阶级小姐。一颗心在界线两边游移,冷静理性的外表下,掩盖着内心涌动的欲望和激情,这正是现代社会中普通人的真实写照。
不过,鹤小姐的越轨冲动,倒引出了更深的主题。初看这部电影的人,容易觉得它结构古怪。影片前三十分钟,明明是个女贼偷钱的故事,后来剧情却转到诺曼这个真正的主角身上,两个故事似乎很不协调,但其实只是表面的。影片前后贯穿始终的,是犯罪、寻罪与惩罚的主题,是对越轨冲动无所不在的监视与窥探。最终,越轨的冲动与惩罚的行为,在诺曼的身上奇异地交织在了一起,并在对鹤小姐的 “公开处刑 ”中达到高潮。
从高楼顶上,影片的第一个镜头对凤凰城做了个三百六十度的旋转全景监控,然后,盯住鹤小姐和男友幽会的房间窗户,缓缓移向它,从百叶窗的下面向里窥探。这种既监控也窥视的逻辑,贯穿于影片前半部分。鹤小姐在逃跑途中,遇上一名巡警。检查完了她的证件,那人还跟了好长一段路,令她慌张不已。巡警戴着的墨镜,完美地掩盖了目光,使观众搞不清楚,他到底是因鹤小姐的慌乱而起疑,暗中跟随监视,还只是被她的美貌吸引,想多看她一会儿。直到巡警主动离开,观众才跟鹤小姐一起松了一口气。
鹤小姐来到贝茨旅馆之后,这一逻辑其实还在诺曼的身上延续着。观众第一次看到诺曼,是随着鹤小姐的目光,遥望那座耸立在旅馆后山上的孤独阴郁、极具爱德华 ·霍普风格的房子。我们看见,诺曼身着衣裙扮演的“母亲”,正在窗边踱步巡视。其实,在浴室杀人一幕之前,镜头都在持续不断地监视窥探着这位喜欢越轨的鹤小姐。在监视背后,寻罪的逻辑也始终如一。从最初的偷情之罪,到随后的偷钱之罪,再到“母亲”口中年轻人低俗色情的“心理之罪”,社会充满了监控和越轨、窥探与掩饰的对立统一。与普通人的越轨冲动相应,社会不断监视人们的行为、追问人们的罪行,这两方面相伴相生。而在鹤小姐被害之后,这一逻辑的焦点又转到了诺曼的身上。与容易片面的思想家相比,希区柯克这个电影导演,倒更客观均衡一些。越轨与寻罪的共生,是社会中的寻常现象。《惊魂记》的前三十分钟,不过是个普通的犯罪故事。但当鹤小姐的汽车拐上岔道,远离常人行走的大路,来到荒无人烟的贝茨旅馆,这个逻辑即将发生扭曲而恐怖的变化。
鹤小姐与诺曼一席谈话,迷途知返,决定第二天返回凤凰城,自首还钱。在这场谈话中,诺曼如何袒露心扉,且待后面再谈。不过对鹤小姐来说,正是在和诺曼聊过之后,她才发觉自己不必像诺曼一样,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落在“自己生来所处的陷阱”之中。这一刻她的理智恢复了。犯罪和逃跑的“陷阱”,既然是她自己主动跳进去的,那她也有自由去离开它。所以,希区柯克反驳特吕弗,觉得鹤小姐能够唤起观众的同情。她随后的沐浴,也有一种洗清罪行的仪式感。人性和道德的西方传统观点,在影片中仍然清晰可见。人虽可能越轨,却也保有理智和自由。
不过也正因此,浴室杀人一幕才更具悲剧性。诺曼的悍然闯入和屠杀,打断了这个悔过与洗罪的仪式。可这不是一场普通的杀人。杀人的其实不是诺曼,而是他的“母亲”。身着母亲衣裙早已表明了这一点。事后他发现双手沾满鲜血而惊叫,目睹鹤小姐的尸体感到惊恐万状,更可见杀人者是“母亲”而非诺曼。但这并不意味着,他没有从谋杀中获得满足。尖刀反复刺向鹤小姐的裸体,显然包含着强奸的意味。诺曼一出场,就有着“母亲”和他自己的双重身份,两个人格轮流主宰着他。“母亲”在楼上高声呵斥,指责他下流无耻,想和陌生女人共进晚餐。于是诺曼只能通过墙上的小洞,偷窥换衣服的鹤小姐,借此满足自己被压抑的欲望。在诺曼身上,监视与越轨以两种人格并存。他想鼓起勇气走上楼去反抗“母亲”,最终却仍向“母亲”屈服。于是,“母亲”换装出场,对陌生女人进行了“处刑”,惩罚了她勾引儿子的罪行。居于潜意识之中的诺曼,借此从偷窥的暗处公然走进浴室,用利刃侵犯了鹤小姐。希区柯克天才地在这一幕戏中,将监控与越轨、惩罚与暴行、问罪与犯罪结合在了一起。诺曼变态扭曲的心智,彻底丧失了对罪与罚的合理意识和判断。“母亲”妄想的归罪逻辑、虚假的表面意识,与他内心潜藏的充满暴力的欲望融合了。诺曼杀死鹤小姐的故事,正是对现代社会危机的隐喻:真正的理性与良知,却被极度扭曲的正义和暴力毁灭。
《惊魂记》的片名Psycho源于希腊语,原本有心魂之意。去思考和理解人心,而不是给诺曼贴上个“精神病患者”的标签,才是希区柯克的本意。片末那位洋洋得意、长篇大论的精神病专家,好像要为观众答疑解惑,却让人看出了更多的破绽。如果最终“母亲”的人格全然占据了诺曼的身心,我们又如何能确信,“她”向专家吐露了真相?既然未和诺曼本人对话,他又如何能言之凿凿,声称诺曼为了消解弑母的负罪感,而让母亲成为自己的一个人格?这位专家其实更像空谈理论的学者,看见现实有几分相似,就急着拿自己的理论往上套。所以,要理解诺曼变态心理的根源,我们必须摆脱他的表面解释,而去真正走入人物的内心世界。
既然诺曼的双重人格包含着“母亲”与“他自己”,就让我们先来理解“母亲”吧。在诺曼的一生中,母亲始终处于监视控制的地位。她的房间在屋子二楼,从窗口俯视着整个旅馆。即使诺曼已成年,真正的母亲已死,可活在他心里的母亲,仍严厉约束着他的一举一动。她不许诺曼和鹤小姐共进晚餐,痛斥儿子低俗下流,更不用说“亲自”出场杀死鹤小姐了。在与鹤小姐的对话中,诺曼道出了母亲完全控制他生活的真相:
鹤小姐:你感到空虚吗?
诺曼:不。我经营这家旅馆,打扫房间和院子,给妈妈做点她让我做,我也能做的事情。
鹤小姐:你和朋友们出去吗?
诺曼:嗯······男孩最好的朋友就是他的母亲。
所以,山姆怀疑他私吞了四万美元,为的是离开旅馆自谋生路,这完全是成熟男人的猜测。诺曼已经习惯了服从和依赖母亲,即使她滥施威权,处处干涉。这是他保存母亲尸体,甚至让自己的一部分成为“母亲”的根本原因。在电影的最后一幕,母亲的监视和控制,得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体现:诺曼的身心已被“母亲”完全占据,“她”坐在监狱的房间里,监视者成了被监视的对象。但她力图摆脱犯罪者的身份。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将所有罪责推给儿子。她谴责儿子杀死了自己和情人,而不愿意承认自己杀人并自杀的真相。她冷冷地凝视着我们,一动不动。她与监控镜头的对视,令监视与被监视统一了。她又成为监视者,与这个监视的世界融为一体。
“母亲”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鹤小姐的姐姐莉拉,是理解“母亲”的重要线索。在片中,最接近“母亲”的人正是莉拉。莉拉也是个单亲妈妈,带着孩子独自生活。她主动提出和山姆假扮夫妻去调查,以及她对后者的热情态度,都暗示了她的结婚冲动。这也和 “母亲”丧偶后渴望再婚的情况相似。理解了这一点,我们就不会奇怪,为什么希区柯克让她去识破“母亲”的真相。跟随莉拉的脚步,我们进入了“母亲”和诺曼的房间,了解了他们的生活,并最终在地下室里发现了“母亲”。片中有个镜头,清楚地向我们暗示了莉拉和“母亲”的相似性。在“母亲”极具维多利亚风格的房间中,莉拉站在梳妆镜前张望,却被它反照出的自己背影吓了一跳。寻找“母亲”的莉拉,看到的却是自己。
在侦探被杀后,莉拉和山姆前往旅馆调查,初次一无所获,并未见到诺曼。他们旋即拜访当地的治安官,探询旅馆和诺曼的根底。特吕弗曾经抱怨,说这里的两场对话戏太过平淡,拖慢了影片的节奏。可他没有注意,这两场戏的主角都是“夫妇”:莉拉和山姆扮演的“夫妇”向治安官夫妇询问情况。两对正常的 “夫妇”,在调查异常的 “母子”。“母亲”没能在丈夫去世后重新建立家庭,是理解诺曼变态的关键。在母亲严厉的控制和约束之下,诺曼日复一日,守候和清扫着无人问津的旅馆。他没有朋友,“最好的朋友就是他的母亲”。自己房间中废弃的汽车与火车玩具,暗示他从未离开家去旅行。“母亲”对他和鹤小姐共进晚餐的态度,表明他不可能和任何异性交往。即便如此,母亲仍然认为他 “一直很坏”,不可救药,甚至“早就该抛弃他”。
真正变态的人其实是诺曼的母亲。丈夫在诺曼五岁的时候去世,给她留下的财产令她不必工作。自此,她的全部注意力都用于管教自己的儿子。她不让他离开自己视野半步,她也不让他出去做事,与任何人来往。她的世界只剩下诺曼。以爱之名,她时时刻刻监视着他,完全占有和支配着他。在她死后,诺曼都无法摆脱母亲的控制,过真正属于自己的生活。极端的监视与控制,令他一面高度顺从,视母亲的思想为自己的思想,一面压抑着自己的欲望和意志。在杀死鹤小姐之前,他也想过走上楼去,反抗“母亲”。但最终还是屈服了,做了阴魂的傀儡,在一场虚假的 “处刑 ”中,得到一点扭曲的满足。
不过,还需要走进诺曼的内心深处。在“母亲”的完全控制之下,诺曼其实从未长大过。虽然他有着成人的身体和欲望,但在内心完全是一个孩子。他的心理和人格,并未真正成熟起来。诺曼的扮演者安东尼 ·柏金斯对这个角色心领神会。他向希区柯克建议,有的场次干脆让诺曼口嚼糖果,希区柯克也欣然应允。刚与鹤小姐相遇时,略带口吃的他,就是个羞涩、热情的大男孩。在自己的意识中,是“母亲”杀死了鹤小姐。他惊骇地发现尸体后,只是默默地做着善后的清扫工作,做着“妈妈让我做,我也能做的事情”,为“母亲”掩盖痕迹。
但是,即使是一个孩子,他也不是只知服从的木偶。真正的诺曼,也有着属于自己的理智和情感。在与鹤小姐共进晚餐时,他向后者袒露了自己的心曲:
鹤小姐:你为什么不离开呢?
诺曼:像你那样,到一个私密的岛上去?
鹤小姐:不,不像我。
诺曼:我不能那样,谁来照顾她呢?她在楼上太孤单了,壁炉的火会熄灭的。这里会又潮又冷,像一座坟墓。当你爱一个人,你不会那样对待她,哪怕你恨她,也不会那样。你明白,我不恨她。我恨的只是她变成的样子。我恨的是她的病。
我们总爱说,父母为孩子奉献了一切。但事情的真相,常常是孩子为了满足父母的愿望舍弃自己。“母亲”表面上都是为了儿子,却只生活在自己的主观世界里。诺曼才真正为母亲付出了一切。他完全清楚母亲的问题,也知道自己可以离开。但他爱自己的母亲,不忍心抛弃她。在这个充满监视控制的无爱的世界里,只有这个孩子,永远没有放开那只时刻想甩开自己的手,永远陪伴着母亲。他知道,虽然母亲视自己为坏孩子,可她除了自己,一无所有。即使母亲“有病”,他也不愿将她送进精神病院,他知道,那个 “用冷酷的目光研究你的地方 ”,其实有着母亲一样的病。在诺曼的心底,那个真正爱他的母亲从未消失过。她只是偶尔会陷入疯狂,不再是她自己,但他相信,那个充满温柔慈爱的母亲,永远都在,终究还会回来。为了让 “母亲 ”留在这个世界上,他不惜一切代价,甚至让自己消失。
在影片结束时,诺曼被“母亲”吞噬了。在现实中,也有孩子成功地杀死了母亲。但是,无论哪一方被消灭,都不意味着另一方获得了胜利。因为没有母亲就没有孩子,没有孩子也没有母亲。在这个充满权力欲、不断监控支配和反抗斗争的世界里,人们常常遗忘了人伦的情感,无情地伤害着自己和亲人。《惊魂记》的悲剧正在于爱的毁灭。希区柯克用这个貌似血腥暴力的故事,向人们发出了惊悚警告。它提醒我们,是不是把控制当成了爱,是不是他人给予了我们无私的爱与宽容谅解,我们却视而不见,换上自己用幻想编织的衣装,沉醉在激动的渴望之中,向他人挥起了心中的尖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