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20岁的卡西·阿尔瓦雷斯（Kaci Alvarez）是加拿大安大略省的一名新闻系学生，每天睡前习惯刷YouTube视频来助眠。她有耳鸣的问题，但发现油管上一些视频的声音有缓释耳鸣的效果，尤其是一个叫瑞安·克莱帕克斯（Ryan Klepacs）的视频博主的声音。两年前，阿尔瓦雷斯参与到了克莱帕克斯为粉丝进行的线上问答直播中，两人就此结缘。尽管相隔数小时车程的距离，他们还是很快开始了约会。一天晚上，两人用Skype通话时，阿尔瓦雷斯说想睡觉，于是克雷帕克斯也决定去睡觉，但他们都没有挂断通话。直到第二天醒来时，视频通话还在继续。

他们觉得这是一种慰藉。住在不同的城市，但每天晚上可以通过视频聊天“一起睡觉”，这让他们成为了一小众在分开时也能联系感情的情侣中的一员，其中大部分都是异地恋。要求对方整晚开着视频（甚至只是在午睡小憩时）也许会让人觉得很强势，但受访者反映这样对他们之间的关系大有裨益：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夫妻可以共享一张床，那他们通过这样的方式也可以一起睡觉，尽管这种体验归根到底是虚拟的。

情侣们选择“远程同床共枕”有现实的因素，也有浪漫的因素。首先，它最明显的好处就是可以确认伴侣的忠诚。“起码在和我视频的时候，你是没法出轨的。”来自迈阿密的24岁说唱歌手克里斯·切莱斯（Krissy Celess）这样告诉我。她的男朋友住得不远，但需要经常出差。其次，彻夜视频还可以让人放松。我采访的许多对象每晚都伴着视频聊天入睡，一些人告诉我，没有伴侣在电话里的“陪伴”，他们无法入睡。每当阿尔瓦雷斯去看望父母时，因为WiFi流量有限，她和克莱帕克斯会取消白天的视频通话来节省流量，在晚上才连线一起睡觉。“这对我们来说是必须的。”克莱帕克斯说。

由于无法肢体接触，视频聊天可能不如同床共枕在肉体上那么亲密，但模拟的亲近可以带来另一种亲密：一个人能和一夜情对象同床共枕，但可能永远不会在FaceTime上与陌生人一起入眠。几乎所有受访对象都强调，他们可以通过视频感受到伴侣的存在。22岁的瑞秋·格里芬（Rachel Griffin）是佛罗里达州奥兰多一家沃尔玛超市的保安，她说：“我不觉得孤独。即使半夜醒来，我也知道他就在那里。”

对于经常错过彼此日常和缺乏互动的异地恋情侣，这种“在一起”的感觉的意义就更重大了。20岁的皮娅在佛罗里达州杰克逊维尔附近一家动物医院工作。“他一直都在，”她说起另一半，一个住在新泽西的土地测量员。

在某些方面，视频聊天和同床共枕十分相似。人们仍然可以听到伴侣的鼾声（尽管在手机上可以调低音量）以及一大早响个不停的闹钟声。

而有些时候，技术的局限性也非常明显：流量资费并不便宜，而WiFi信号又经常断断续续。随时随地与伴侣取得联系并不现实。暂住在加拿大北部一个小镇的25岁的马克斯·艾金顿几个月以来都没有安装WiFi，而是把手机放在窗台上的特定位置，调整到合适角度，这样就可以连上当地的公共网络，然后和女朋友视频聊天。不过他住在美加边境附近，一旦手机偏离了特定的位置，信号就中断了。

就算没有任何问题，这项技术本身可能也不是获得高质量睡眠的理想方法。研究睡眠的斯坦福大学生物学教授H.克雷格·海勒（H. Craig Heller）告诉我，与伴侣保持通话可能确实有助眠的作用，但从另一方面来看，视频通话时手机屏幕发出的蓝光反而会让入睡变得更加困难。

通过视频聊天同床共枕可以被看作是占用同一空间的无谓模拟，但尽管存在诸多问题与限制，受访的伴侣仍然认为这不失为一种克服由地理距离所带来的挑战的有效方法。斯坦福大学传播学教授兼斯坦福大学社交媒体实验室创始人杰夫·汉考克（Jeff Hancock）告诉我，开着视频一起睡觉是一种承诺——“我将把我拥有的时间、精力和技术都与你分享”。虽然屏幕不能代替真人，但这种共同的体验可以有效地维系感情。

这种新现象的出现得益于通信技术的进步。从信件到电话再到视频聊天，跨越距离阻碍建立亲密关系的门槛变得越来越低。不过，尽管有些情侣喜欢通过视频聊天一起入睡，但我采访的每个对象都强调，与虚拟的陪伴相比，肢体上的亲密接触无疑是更好的选择。近来，许多情侣，比如克莱帕克斯和阿尔瓦雷斯，选择搬到一起住，不再需要每晚靠科技来维系感情。“哦，我的天哪，睡在同一张床上感觉好太多了。”克莱帕克斯感叹道。

不过，许多人仍然能从这种以技术为媒介的体验中得到无比美好的体验。21岁的蒂姆·麦克阿瑟是科罗拉多州博尔德的一名摄影师和摄像师。他告诉我，他过去曾和前女友彻夜视频，话筒会捕捉她每一声细微的呼吸和动静。这些声音来自一个他非常熟悉的人，所以充满了意义。在做恶梦的时候，她的呼吸时而断断续续，时而加快，但在其他时候，随着呼吸渐渐慢下来，他就知道她已经进入了熟睡。

（翻译：张璟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