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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女生”:耶鲁大学的性别平权之路

安妮·加迪纳·珀金斯在新作《耶鲁需要女性》中回顾了耶鲁大学在本科生当中实行男女同校之初的经历,在之前的267年里,该校一直是仅限男性的壁垒。

 |  Adrianna Smith
两名参与耶鲁大学1968年11月的共同教育周的年轻女性,其中女生的总数约为750名。来自周边高校的学生将住在耶鲁的宿舍、参加课程及呼吁大学接受女性,当时大学仅招收男性 图片来源:AP

两名参与耶鲁大学1968年11月的共同教育周的年轻女性,其中女生的总数约为750名。来自周边高校的学生将住在耶鲁的宿舍、参加课程及呼吁大学接受女性,当时大学仅招收男性 图片来源:AP

1968年11月15日,《纽约时报》头版刊出了题为《耶鲁大学将于明年9月实行共同教育》的新闻。学生积极分子向仍在犹豫的校长金曼·布鲁斯特(Kingman Brewster)施压,使其不再推迟并最终承诺招收女性本科生,这一历史性变革方才尘埃落定。布鲁斯特在14日将此问题交予本科生院投票,赞成票呈一边倒态势:200:1。

历史学家、高等教育专家安妮·加迪纳·珀金斯(Anne Gardiner Perkins)的《耶鲁需要女性:第一批女生如何改写了常春藤巨头的规则》(Yale Needs Women: How the First Group of Girls Rewrote the Rules of an Ivy League Giant)一书回顾了耶鲁大学在本科生中实行男女同校之初的经历,之前的267年里,该校一直是仅限男性的壁垒。珀金斯主要追踪了1968年至1972年下半年这一期间,即耶鲁大学废止性别配额的时间段。《耶鲁需要女性》考察了女生的经验,包括约会、勤工俭学以及组建首支女子大学体育代表队等。该书始终聚焦耶鲁校园,多少有偏狭之感,但珀金斯的故事确实是引人入胜又出人意料,呈现了全美各地的女大学生面临的诸多挑战。她的叙述令我这个刚毕业不久的女生对先人感激不已。

耶鲁迈向包容的关键一步就发生在纽时头条见报之前的11天。11月14日,耶鲁学生发起共同教育周(Coeducation Week),“旨在向校友及公众表明耶鲁学生‘对常态化的男女同校生活在近未来的落实持严肃而真诚的态度’。”活动发起者艾维·索伊费尔(Avi Soifer)说道。

来自附近高校的750余名女生齐聚耶鲁,住在“热心耶鲁学生提供的宿舍里”,一同上课,还参与了有关共同教育的论坛和板块。珀金斯对此解释道,共同教育周使得“耶鲁男生有机会‘在比起名声不佳的男女同班(mixer,指较早时候男女单纯一起上课的共同教育模式,其走过场的色彩更强——译注)更自然的环境下与异性展开互动’”。

《耶鲁需要女性》

共同教育周行将结束时,数百名学生游行前往校长布鲁斯特的家,校长和夫人则来到门廊前。“‘我们约会吧!’学生高喊,催促布鲁斯特批准共同教育。”珀金斯写道。布鲁斯特一开始表示将于1972年开始招收女生——四年以后——学生们回呛道:“明年秋天!1969年!”

共同教育周引起了全国的关注,迫使布鲁斯特采取行动。11月7日,“布鲁斯特召集了一场会议,议题只有一个:准许耶鲁招收女性本科生。”两天后,他去到纽约,宣读了向耶鲁校董会提交的动议,校董会投票决定于1969年秋开始招收500名左右的女生。

耶鲁大学虽然在重重压力之下迅速采取了措施,但它在各大精英高校招收女性本科生的行列中仍属落后。哈佛、康奈尔和布朗大学早已实行共同教育,普林斯顿则计划于1969年秋招收女性本科生。招收女生对于这些学校而言如今已是一项竞争优势了。“耶鲁校董埃尔文·米勒(Irwin Miller)在1967年时就曾表示支持共同教育,”珀金斯写道,“并警告称‘若不招收女生……耶鲁的生源质量将面临漫长的下滑’。”

正如珀金斯所言,初到耶鲁的女生们被各种麻烦弄得焦头烂额。新生们肩负着几近夸张的期望,《纽约时报》上的一篇文章把这些女性申请者形容为年轻有为、前途无量的优等生。“纵观全文11页,”珀金斯写道,“耶鲁女生印象最深的就是《纽约时报》杂志对她们的称谓。她们乃是‘尼采笔下的女版超人’。她们是‘女超人’。这个词牢牢地铭刻在每个女性新生的额头上。”

1969年秋季共有数千名女性竞逐575个位置。女性的录取率要低不少——大约为1比12,男生则为1比7——原因在于性别配额以及高度主观化且重男轻女的录取流程。

珀金斯在耶鲁女生的故事里融入了一些颇有意思的洞见。康妮·罗伊斯特(Connie Royster)家里有好几代人都在耶鲁大学工作,她的姑妈是首位黑人女性联邦法官,于1966年就任。基特·麦克卢尔(Kit McClure)精于长号演奏,凭借这一特长加入了学校的行进乐队,后来成为了一名活跃的女权主义者和事业有成的音乐家。珀金斯还追踪了多名类似的女性的人生轨迹,回顾了她们身在一个对女性并不友好的机构里与性别歧视和性骚扰周旋的历程。

耶鲁的研究生院和职业学院名义上于1968年开放了共同教育,但女生仍旧势单力薄。“她们用不可见(invisible)这个词来描述自己。”珀金斯写道。女性硕博士生(其中有未来的美联储主席珍尼特·耶伦和总统候选人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只占学生总数的10%不到,且分散在11个学院里。本科生也面临类似的压力。“身为就读于耶鲁的年轻女性,”珀金斯解释称,“没有能见度,同时又难以融入。”

她在书里呼吁其它学校和学者对自身机构里具有开拓意义的女性予以承认。耶鲁校友协助建立了一个专门记录本校女性历史的网站,令人印象深刻。我自己的母校乔治·华盛顿大学艺术与科学学院最近也在庆祝招收女生50周年,计划明年春季为此一里程碑举行纪念活动。

汉娜·罗辛(Hanna Rosin)的《男性的终结:以及女性的崛起》(The End of Men: And the Rise of Women)以及南希·魏斯·马基尔(Nancy Weiss Malkiel)的《‘阻止该死的女性’:为共同教育而斗争》(Keep the Damned Women Out’: The Struggle for Coeducation)对《耶鲁需要女性》构成了补充,将女性的成就纳入了视野。如罗辛在书中所言,“女性主导大学校园这一现象可能是本世纪最奇妙也最深远的变化。”

作者Adrianna Smith系作家、诗人,现居华盛顿。

(翻译:林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