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达的王国大厦,一栋摩天大楼究竟可以有多高?

《卫报》以沙特阿拉伯的一栋不朽的大楼来结束“50座建筑中的城市历史”系列,当这栋大楼在2018年竣工时,将会成为世界上第一座高达千米的摩天大楼。那么,它对我们的城市未来究竟意味着什么呢?

 |  吴蕙予

现代摩天大楼的高度将在2018年达到一个新的里程碑,或者说是“公里里程碑”。一旦建成,吉达的王国大厦至少将高达1000米(其最终高度仍无法确认),并夺走828米高的迪拜哈利法塔世界第一高楼的皇冠。

从吉达的王国大厦上俯瞰到的场景。

王国大厦的目标时成为一座终极的标志性建筑。大楼是革命性结构工程的杰作,使用了最先进的耐热玻璃,电梯所用的碳纤维材料也能让大楼到达更大的高度。这个项目的首席建筑师艾德里安·史密斯(Adrian Smith)称,新大楼将会是“一个大门,一个标志,以及整个沙特阿拉伯的象征。”

为了达到这些目标,项目必须要克服公众的担忧和经济的压力,这也是所有雄心勃勃的大楼都无法忽略的问题。王国大厦的周边,随后还将有价值高达200亿美元的配套建筑。这一理念最初的来源是勒·柯布西耶(Le Corbusier)1992年的作品“当代城市”,这栋大楼也确立起了“大楼建在公园中”的理念。不计其数在社会住房计划中失败的摩天大楼,包括圣路易斯声名狼藉的普鲁伊特-伊戈社区,也都运用了这一理念。观念是在1980年代发生改变的,当时兴起了许多诸如伦敦金丝雀码头的商业区。

这栋大楼将位于造价200亿美元的王国城的中心。

21世纪,高层建筑规划在依靠石油美元驱动的海湾国家城市频频涌现,高速公路旁出现了许多奇怪的大楼。居住在卡塔尔的作家、艺术家索菲亚·阿尔玛丽亚(Sophia Al Maria)将这种现象称为“海湾地区的未来主义”。

丹麦城市规划专家扬·盖尔(Jan Gehl)是一名人性化城市的传道者,他在多本书中都严厉谴责了这种方式。2010年,他在墨尔本的一场演讲中说,现代主义的规划师们已经“离开了地面和人群,凌驾于一切,从遥不可及的地方开始规划”。盖尔提到的这类建筑方式的结果就是“鸟粪建筑——明星建筑师们飞来飞去,在某些地方丢下一些建筑,全然不顾周围的环境如何”。

这样的说法对史密斯设计的那些摩天大楼很不公平。在为SOM建筑设计事务所工作时,他设计了哈利法塔,大楼的形状灵感来自于沙漠之花蜘蛛兰,楼层螺旋而上直至顶层。哈利法塔也十分受欢迎,顶层的观景平台每年都会吸引大约200万游客。

王国大厦,由AS+GG建筑事务所设计,重复利用了哈利法塔的设计方式,包括环绕周围的河流与大楼,只是规模上更大了。环绕王国大厦的建筑在20层到60层不等,因此大楼中的人也能有一个不错的视野。史密斯希望每年能有300万的游客到这里——新的地铁线路也将建起,地铁站将会由诺曼·福斯特(Norman Foster)设计。

现在,价值12亿美元的王国大厦是一个孤独的混凝土巨人,已经建成的15层楼就矗立在红海沿岸的沙漠中,距离南方的城市中心约有15英里(约24千米)。

吉达通常被人们拿来与沙特阿拉伯的保守首都利雅得相比较。吉达经济公司的总裁、王国大厦项目的开发商Mounib Hammoud告诉arabianBusiness.com,王国大厦将会“让吉达作为现代都市登上国际舞台,和贝鲁特、迪拜的市中心一样”。

为了摆脱极端保守的证券,沙特拉伯人喜欢在那样地方度假,而Hammoud希望一些富人们在假期中也可以待在家中。大楼的公共空间可能会比较喧闹,因为每个人都有钱有闲。但是那些负担不起这样生活的人,比如那些建造王国大厦的移民工人能怎样呢?

根据“人权观察”组织的报告,从2013年开始,沙特阿拉伯开始大规模驱逐移民工人。在海湾国家,建筑业都十分依赖移民工人,而工人们所面对的低薪、工作环境恶劣等问题也都有据可查。王国大厦现在海没有被牵连到这类问题中,他们似乎已经从本地区的其他项目吸取了不少经验。

在被问到大楼是否会像阿拉伯地区的很多大楼一样,有男女分开的入口和活动区域时,史密斯回应称“王国大厦是一座真正的多功能大楼,它将会有四个分散的入口,这是基于建筑功能的考虑,而非性别考虑”——就像伦敦的碎片大厦。

2015年,王国大楼在沙漠中的施工现场。

吉达是沙特阿拉伯的第二大城市,而王国大厦在某种意义上属于那座非常独特的“第二城市”——芝加哥。芝加哥诞生了世界上第一座也是当时最高的摩天大楼——西尔斯大楼(即现在的韦莱大楼)。1967年,年轻的史密斯在SOM建筑设计事务所的芝加哥办公室开始了自己的职业生涯,全球范围内都有他的作品,包括哈利法塔。2006年,他离开SOM,与戈登·吉尔(Gordon Gill)合作创办了AS+GG建筑事务所。他们的办公室在芝加哥一栋建于1911年的摩天大楼中。2009年,他们在那里设计了王国大厦。

1956年,伟大的美国建筑师弗兰克·劳埃德·赖特(Frank Lloyd Wright)原本计划在芝加哥建起一座高达一英里(约1.6千米)的大楼——伊利诺伊大楼,这个计划至今未付诸现实,但震惊了整个芝加哥。尽管史密斯认为赖特的大楼“更像是一座雕塑而非大楼”,但252层的王国大厦和528层的伊利诺伊大厦有很多相似之处,两者都纤细而棱角分明,随着高度的增加也都逐渐汇聚成尖顶。史密斯说,王国大厦是“哈利法塔的演进”,承袭了密斯·凡·德·罗(Mies van der Rohe)未完成的柏林摩天大楼的风格,后者是世界上第一座使用玻璃幕墙的建筑。

和迪拜塔一样,王国大厦也有着Y形的横截面,三面建筑分别成120度角,其中一面朝向麦加。三面建筑从一个三角核心区延伸出来,这里有电梯等设施。这种设计使得大楼在面对传统敌人——风的侧向力时,具备更强的稳定性。

一个直径30米、像进取号星舰一样的圆形停机坪从大厦的157层伸了出来。这原本是为出入顶层公寓而设计的一个快速入口,但风力使着陆变得十分危险。因此,这里变成了一座观景台,位于630米高处,是世界上最高的观景台。

赖特曾梦想在伊利诺伊大厦内安装76个分区原子能动力电梯。王国大厦将会有56个非原子能动力电梯,其中五个还是世界上最快的“双层巴士”,每秒钟上升速度可以达到10米(也有比这更快的单层电梯,但显然它的容纳能力是十分有限的)。传统的钢索只能让电梯到达500米,但是芬兰制造商通力生产的碳纤维材料的超级绳索拓展了这一高度,因此王国大厦的升降电梯可以到达660米的高度。

通力还提供了“一套紧急状况下的人员疏散操作系统”——但并没有提及太多关于大厦周边地区的安全问题。沙特阿拉伯面临着原教旨主义意识形态更为极端的恐怖分子问题,他们的目标是官员、外国人,最近还开始针对什叶派。王国大厦高达15亿美元的保险中,有多少是用于反恐问题,还未可知。

在1931年启用后,纽约帝国大厦花了20年的时间才将空间全部租出去。

1999年,经济学家安德鲁·劳伦斯(Andrew Lawrence)指出,那些不断打破世界纪录的摩天大楼通常伴随着经济低迷出现——这种现象被称为“摩天大楼诅咒”,《经济学家》曾绘制了详细的图标来说明这一问题。纽约的胜家大楼建于1907的经济大恐慌中,一个世纪后,哈利法塔的建设伴随着上一场全球性的经济危机。

王国大厦承诺将会容纳121个酒店式公寓、360个住宅、一间拥有200个房间的四季酒店,以及大量的办公空间。但大楼最高处的85层却无人使用,因为它们过于狭窄,很难作为公寓或办公室(有些则可以放置栽植机器和通信设备)。事实上,开发商们可能并不担心大厦需要过多时间来填满,这对于那些特别高的大楼来说是很常见的事情:帝国大厦花了20年的时间才全部租出去。

问题是,考虑到国王大厦所面临的经济和技术问题,在未来,我们城市中的摩天大楼还将到达怎样的高度。从科威特到阿塞拜疆,在盛产石油的国家中,一些更高的项目正在待建状态,尽管石油的价值可能不比往日。

“建筑材料和工程技术有了长足的发展,人们已经能够建造1英里甚至更高的大楼了,”史密斯说,“问题是,建造更高的大楼有什么实际的用途吗?这是关乎经济的问题。”

“我猜想,人类最终或许会建造一座高1500米的大楼。”KPF建筑事务所的负责人詹姆士-冯-克莱姆佩洛(James von Klemperer)说,“这将不会有什么实际意义,也将花费巨大的金额,但总会有人做到这样的事情。”

但是,当全球的城市现在都意识到致密化能够带来更高的效率和社会生产,但同时也有一种认识为更多人所接受:高密度或许无需依靠超高层大楼来实现。盖尔说,他已经察觉到了“一种范式的变化”,规划师们开始亲来人性化的城市,比如他的家乡哥本哈根。

吉达的王国大厦会不会是人类最后的也是最高的摩天大楼呢?而在未来的某一天,在人口达到顶峰,城市开始收缩时,它将像英雄一样孤独地矗立着,正如雪莱对奥斯曼狄斯遗址的描述:

偌大的废墟,

残骸四周只有那苍茫荒凉的戈壁,

孤寂黄沙向远方铺展,无边无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