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木春山

前几天在做《春山谈话》节目时，采访了一位印度学者。和他聊到了印度社会话题。他说了一句话很让我吃惊：“印度是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为什么这么讲？”我好奇地问他。他微笑着指点迷津：“因为这是我们宪法规定的。”

下节目后我在网上搜出1950年颁布，迄今仍在使用的印度宪法，果然“序言”部分开宗明义就写道：“我们印度人民已庄严决定，将印度建成为主权的社会主义的非宗教性的民主共和国，并确保一切公民：在社会、经济与政治方面享有公正；思想、表达、信念信仰与崇拜的自由；在地位与机会方面的平等；在人民中间提倡友爱以维护个人尊严和国家的统一和领土完整。”

截至2012年印度宪法已经进行了98次修正，但序言部分一直没有改变。

按照中国传统的定义，至少应该有如下几个条件才能被称为社会主义国家：首先执政党是共产党；其次经济制度要以公有制为主体；第三，社会发展以实现共同富裕为目标。我对照印度的政治、经济和社会治理结构，似乎还真能找到一些印度与社会主义的相似性。

可能有人会说，印度不是社会主义国家，因为执政党不是共产党。但仔细探究印度的政党政治，会发现共产党在印度社会有着举足轻重的重要作用。很多政府组阁甚至也要依靠共产党的议会力量，从这个角度而言，共产党确实在执政，只不过不是主要执政党，也只不过没能出任总理罢了。

比如印度国大党内就有名为社会主义的一派。现在执政的人民党内部也有一派以社会主义命名。更为明显的是，印度合法的共产主义政党就有3个，他们虽然政策指向不同，但是都希望通过和平手段和议会选举取得执政权，替代“资产阶级政府”。

2004年辛格组织中央政府前，包括共产党在内的左翼政党与其结成联盟，共产党的政策主张随即成了中央政府的思考。虽然两年后双方分道扬镳，但更为重要的是，印度共产党在地方长期执政的常态模式依然持续。比如印共（马）从1977年起，在西孟加拉邦连续执政30多年。此外，印共还在特里普拉邦和卡拉拉邦等地也长期执政。这种情况在全球其他同类型国家中非常少见。印度几个共产党和主要政党左翼力量的强大，是印度宪法规定该国是“社会主义”性质的基本内核。

再说印度的经济制度，确实有过公有制时期。印度独立后到上个世纪90年代初的40多年里，基本经济制度一直是公有制。这是在尼赫鲁统治时期定下的基调。印度学者对我提到这里时颇感无奈，一方面他觉得尼赫鲁为了社会主义的公平正义理想确实付出很多，但另一方面，仿照苏联模式照搬的公有制却没有给印度带来完全的发展。

苏联解体后印度逐渐私有化，以上提到的2004年共产党和辛格政府联盟破裂，就是因为辛格要推行的是自由主义经济制度，私有化自然是其中重要一环。尽管如此，如今印度国企依然占据着主要工业领域，石油、煤炭、电力、铁路等都是国企垄断。

从印度社会治理结构上看，社会主义的性质更加明显。印度学者对我说：“免费医疗很早就被写进印度宪法的。”我查了资料也确实证实了这点。这意味着公立医院看病除了医药费之外，挂号费、检查费、就诊费、营养餐都是免费的。此外印度对教育的投入占到GDP的6%左右，高于很多国家，这也是其高等教育规模全球第三的原因。

更有意思的是，我还在印度媒体上看到，去年刚上任的莫迪政府提出了500亿美元脱贫计划，具体内容看起来非常诱人。比如承诺给农村贫困人口提供每年100天的工作；今后2年给贫困家庭现金和生活补贴，每个家庭每月补贴5公斤粮食等。这些基本保障措施无疑让印度社会的公平性增加，从某种意义上讲，似乎也实践着宪法所规定的社会主义内容。

印度学者的一句话让我印象深刻：“我们都是社会主义国家，有什么理由不友好下去呢？”

平台编辑：郁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