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烟令  · 鲁迅  · 汪曾祺  · 朱自清

禁烟令下,这些嗜烟如命的大文豪若活在今日……

想起旧日的文豪们就心生哀愁。那些嗜烟如命、没有尼古丁就不来灵感的大师们,要是活在今时今日的北京,还能写出东西吗?

 |  青年观察

编者按:6月1日,一个“令亲者痛、仇者快”的消息传来——号称是史上最严的控烟条例开始在北京实施了。“带顶儿的、带盖儿的”地方都不许抽烟了,连“露天人密”的地方也不行,还有专门的举报电话,大概“朝阳区群众”又该按捺不住了……不过,想起旧日的文豪们就心生哀愁。那些嗜烟如命、没有尼古丁就不来灵感的大师们,要是活在今时今日的北京,还能写出东西吗?马克·吐温就自嘲说:“戒烟是世界上最简单的事,我最少戒过三千次。”

马克·吐温

“如果天堂没有烟斗可抽,我宁愿下地狱。”

大文豪马克·吐温出生在贫穷人家,据说在他年轻的时候,尽管穷得衣衫褴褛,但已经迷恋上了雪茄。当时他主要是帮一个店主提水来换取雪茄——每次提完水,他都能得到一支。烟瘾就是从那时培养起来了。

马克·吐温曾不止一次地谈到自己对雪茄的爱,他写过一篇名为《关于雪茄》的文章,还创作了记录跟雪茄的不解之缘的游记。

马克·吐温的一生都是在吸烟与戒烟中度过,他一度尝试戒掉雪茄,但是很快他发现,不抽雪茄之后,连写作的灵感也都消失了。而当他最终放弃戒烟后,三个月就完成了《艰苦岁月》剩余部分的内容。

卡尔·马克思

“《资本论》的稿酬还不够偿付我写作它时所吸的雪茄钱……”

相传马克思因为需要长期伏案写作,所以吸烟又快又猛,甚至有一半的香烟是放在嘴里嚼完的。

马克思当年流亡巴黎、伦敦,生活穷困,只能靠典当度日,但雪茄仍是他不可缺少的生活必需品。凡是遇见马克思的人,也总能看到他嘴里叼着烟斗或雪茄烟。

为了能早日完成《资本论》,马克思夜以继日地工作,吸烟量不断增加。由于晚年的马克思极端清贫,他也不得不开始抽一些劣等牌子的香烟。

让·保罗·萨特

“香烟是虚无,烟斗是存在。”

萨特是烟斗爱好者。可他不光热爱烟斗,他也在自己的著作里阐释过对烟斗和香烟的看法,当然,是站在哲学的角度。

在他的哲学著作《存在与虚无》里,他甚至把烟斗作为一个哲学例证。他认为香烟是“虚无”的象征,是抽象的、没有固有的特性、容易消失的物体,而烟斗则是“存在”的象征。

“烟斗就放在那儿,在桌子上,独立存在着,平平常常。我把它拿到手上,我抚摸着它,注视着它,以使自己获得拥有感。但恰恰因为它似乎注定就是专门要给我带来拥有的快感的,这会儿它反而不奏效了。我感觉手里捏着的不过是一块毫无生气的木头罢了。”

太宰治

“我一天要抽50根以上的BAT。”

王家卫曾说,“许多时候,当我让梁朝伟听一首音乐时,他会坐在一角,叼一根香烟,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望望我,使我想起太宰治。我一直很喜欢太宰治的短篇小说《叼烟的英俊恶魔》,这是一个很棒的电影名字。我很喜欢太宰治,而梁朝伟总让我想起他。”

太宰治爱香烟,也多次在作品中提及吸烟与自己的生活。他口中所说的GOLDEN BAT香烟,是一种无过滤嘴的香烟,当时以价格低廉著称。请烟民自行联想“大前门”。

也是由于生活贫困,加上烟瘾极大,太宰治无奈只能选择这种价格便宜的香烟。据说在当时10支这种BAT的价格是4钱,约合是0.04日元,太宰治一天抽50根,是0.2日元的花销,一个月才花费6日元。

鲁迅

“每当夜间疲倦,正想偷懒时,仰面在灯光中瞥见他黑瘦的面貌,似乎正要说出抑扬顿挫的话来,便使我忽又良心发现,而且增加了勇气,于是点上一支烟,再继续写为‘正人君子’之流所谓深恶痛疾的文字。”

鲁迅手中燃烧的香烟及飘逸而出的缭绕烟云,与他那“没有丝毫的奴颜和媚骨”的革命精神,已经一并成为鲁迅的形象特征了。鲁迅在思考和写作的时候,总是拿着一支笔,点着一支烟。

烟鬼鲁迅已经成了香烟的代言人了。上世纪八十年代,甚至连“文豪”牌香烟,就把鲁迅先生收入了烟标。这个烟标中鲁迅的形象取材于范一辛那副著名的以鲁迅先生为主角的版画《希望》,上面先生正指夹香烟、凝神沉思。

“文豪”牌香烟把鲁迅的头像作为烟标印在包装上

鲁迅嗜烟如命,人尽皆知。他的夫人许广平描述鲁迅:“时刻不停,一支完了又一支,不大用得着洋火,那不到半寸的余烟就可以继续引火,所以每天只要看着地下的烟灰、烟尾的多少就可以窥测他一天在家的时候多呢,还是外出了。”

朱自清

“烟有好有坏,味有浓有淡,能够辨味的是内行,不择烟而抽的是大方之家。”

印象中朱自清是个面容清秀、充满书生气质的作家,没料到其实他也是一位老烟鬼。而对于抽烟者举手投足的动作与神情,朱自清更是写得细致,读来值得玩味:

“抽烟其实是个玩意儿。就说抽卷烟吧,你打开匣子或罐子,抽出烟来,在桌上顿几下,衔上,擦洋火,点上。这其间每一个动作都带股劲儿,像做戏一般。自己也许不觉得,但到没有烟抽的时候,便觉得了。那时候你必然闲得无聊;特别是两只手,简直没放处。再说那吐出的烟,袅袅地缭绕着,也够你一回两回地捉摸;它可以领你走到顶远的地方去。——即便在百忙当中,也可以让你轻松一忽儿。所以老于抽烟的人,一叼上烟,真能悠然遐想。他霎时间是个自由自在的身子,无论他是靠在沙发上的绅士,还是蹲在台阶上的瓦匠。有时候他还能够叼着烟和人说闲话;自然有些含含糊糊的,但是可喜的是那满不在乎的神气。这些大概也算是游戏三昧吧。”

林语堂

“因为经过此次的教训,我已十分明白,无端戒烟断绝我们灵魂的清福,这是一件亏负自己而无益于人的不道德行为。”

林语堂的文章颇有自然洒脱之风,亦庄亦谐、深入浅出。他也是著名的烟斗爱好者,我们似乎也经常能看到他手持烟斗,吞云吐雾的照片。林语堂不仅喜爱抽烟,平时更是在文章中细说烟草的好处,甚至不惜写下《我的戒烟》一文,来控诉戒烟的弊端。

“凡吸烟的人,大部曾在一时糊涂,发过宏愿,立志戒烟,在相当期内与此烟魔决一雌雄,到了十天半个月之后,才自醒悟过来。我有一次也走入歧途,忽然高兴戒烟起来,经过三星期之久,才受良心责备,悔悟前非。我赌咒着,再不颓唐,再不失检,要老老实实做吸烟的信徒,一直到老耄为止。到那时期,也许会听青年会俭德会三姑六婆的妖言,把它戒绝,因为一人到此时候,总是神经薄弱,身不由主,难代负责。但是意志一日存在,是非一日明白时,决不会再受诱惑。”

老舍

“没有烟,我写不出文章。”

老舍对香烟喜爱异常,据说他喜欢抽英国香烟,且作品中也多有涉及到对香烟的描写。1944年,通货膨胀,香烟价格也开始飞涨,老舍终于抽不起烟了,于是他写了有关戒烟的文章,以此勉励自己。虽然这个计划还是以失败告终,但之后,吸烟、戒烟、再吸烟、再戒烟……诸如此类内容在他的文字中,便时常出现。

“入秋,我本想要‘好好’的工作一番,可是天又霉,纸烟的价钱好像疯了似的往上涨。只好戒烟,我曾经声明过:‘先上吊,后戒烟!’以示至死不戒烟的决心。现在,自己打了嘴巴,最坏的烟卖到一百元一包(二十枝:我一天须吸三十枝),我没法不先戒烟,以延缓上吊之期了;人都惜命呀!没有烟,我只会流汗,一个字也写不出!戒烟就是自己跟自己摔跤,我怎能写字呢?半个月,没写出一个字!”

同样的故事还出现在他的另外一篇文章《何荣先生的戒烟》中:

“一看何容先生戒烟,我到底受了感动,既觉自己无勇,又钦佩他的伟大;所以,他在屋里,我几乎不敢动手取烟,以免动摇他的坚决!何容先生那天睡了十六个钟头,一枝烟没吸!醒来,已是黄昏,他便独自走出去。我没敢陪他出去,怕不留神递给他一枝烟,破了戒!掌灯之后,他回来了,满面红光,含着笑,从口袋中掏出一包土产卷烟来。‘你尝尝这个,’ 他客气地让我,‘才一个铜板一枝!有这个,似乎就不必戒烟了!没有必要!’把烟接过来,我没敢说什么,怕伤了他的尊严。面对面的,把烟燃上,我俩细细地欣赏。头一口就惊人,冒的是黄烟,我以为他误把爆竹买来了!听了一会儿,还好,并没有爆炸,就放胆继续地吸。吸了不到四五口,我看见蚊子都争着向外边飞,我很高兴。既吸烟,又驱蚊,太可贵了!再吸几口之后,墙上又发现了臭虫,大概也要搬家,我更高兴了!吸到了半支,何容先生与我也跑出去了,他低声地说:‘看样子,还得戒烟!’”

汪曾祺

“对于抽烟,我可以说是个内行。”

汪曾祺对于香烟的热爱同样也毫不含糊,据说汪曾祺对云南香烟情有独钟。和其他大作家们一样,汪曾祺也写过有关香烟的文章,比较出名的是《烟赋》这一篇,字里行间透露的分明是行家的口吻:

“打开烟盒,抽出一支,用手指摸一摸,即可知道工艺水平如何。要松紧合度,既不是紧得吸不动,也不是松得跺一跺就空了半截。没有挺硬的烟梗,抽起来不会‘放炮’,溅出火星,烧破衣裤。放在鼻子底下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香型。若是烤烟型,即应有微甜略酸的自然烟香。最重要的当然是入口、经喉、进肺的感觉。抽烟,一要过瘾,二要绵软。这本来是一对矛盾,但是配方得当,却可以兼顾。如果在对卷烟加以评品,我于“红塔山”得一字,曰:‘醇’。这是好烟。”

路遥

“我还没有意志反叛到进入不吸烟的行列。”

路遥生前也是特别喜爱吸烟,常常是烟不离口。八十年代,路遥在陕西铜川苦写《平凡的世界》,第一部大约写了快一半时,他从西安带来的香烟眼看就要抽完了,而安排买烟的人却还没能将新买的烟捎来。

路遥写作有个习惯,动笔之前,先要抽三、五支香烟以整理思绪,待正式进入写作状态后,则是一根接一根地抽,毫无停歇。烟似乎给了路遥源源不断的写作灵感。

对于路遥来说,饭可以凑合着吃,但抽烟绝不能凑合。在写作艰苦的时候,他也会花上百元钱买一条高档香烟。在铜川写书期间,也是因为需要较好的香烟,当地没有得卖,只得托人去西安捎购。路遥曾经感叹:“没有烟,我会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