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赴美读博之后，余列已经有三年没回国。虽然F-1签证理应是一年一续签，但只要不离开美国，签证生效期可以维持到他毕业。“我担心一回去，再续签时会被Pending。”他所攻读的生物学方向是典型的STEM学科(Science、Technology、Engineering与Mathematics)，从去年开始，他身边出现了回国探亲，却因签证审批而耽误研究的案例。

在纽约州工作两年的刘静也感知到这种风向。她的好友去年毕业后在高通做芯片封装工程师。工作待遇不错，职位也与专业相关，入职后，雇主还帮他申请了H-1B签证。

去年抽签成功后，好友决定发在11月回国办婚礼，一并办理签证更新手续。没想到，他在面签之后遭遇审批，本计划好当月回美国工作，但签证结果迟迟不来，春节已过仍留在家中。

“他的H-1b身份已经在美国生效，如果出境再回美国，需要在护照上重新贴Visa，表示身份已从F-1签证状态更新过来。但去大使馆面签后，申请就没了后续。”刘静得知，这位朋友仍然处于在职状态，等待期间仍远程工作着。“不知道这个状态能维持多久，时间太长，雇主肯定也不乐意。”

美国签证审查变严格，遭遇审批“拖延”的人不止是这些。上周，以“INSIGHT视界”为首的留学圈自媒体联名发起一则倡议，他们号召留学生给美国国务院写联名信，以解决大批留学生续签被待定的问题。INSIGHT视界称，他们了解到因签证审查而被待定的留学生人数约100人。

签证被审查是申请美签的流程惯例，特别是对STEM专业背景的申请者。他们的审批时间往往要比其他申请者长1-2个月。申请人往往会在第一次提交签证材料时遭遇。留学咨询机构灯塔学院的合伙人Theo称，他们去年有三位学员遭到审查，攻读方向是物理和生物，但三位最终都拿到学生签证。不过，续签时被审查却并非常规现象。

一些被列敏感专业的申请人更容易“躺枪”，包括电气工程、芯片制造、机械工程，或者与AI相关领域。刘静在美国读研时的研究方向也属于机械类，毕业后为申请H-1B工签，她选择去一家仪器公司做“码农”。即便如此，刘静的第一次工签申请仍然失败了。她认为，除了运气不好，专业背景也是落选原因。

在得知好友续签遇阻后，刘静感慨道：“现在美国对核心技术控制很严，中国人可能很难去科技公司做关键岗位了。”

中美之间的贸易摩擦与新技术的竞争将许多群体卷入其中，留美党就是其中之一。他们的生存气候也变得格外阴霾，这在特朗普政府上台后愈加明显。

去年8月，特朗普在私人晚宴中发表“这国留学生都是间谍”的言论，被指责称针对中国留学生。实际上，早在2017年12月，白宫就曾发布国家安全战略，考虑限制科学相关领域留学生，并加紧审查签证程序，以减少非传统情报收集者的经济盗窃行为。这些“考虑”是否最终变成事实细则，却无从知晓。

很多情况下，大使馆并没有承认签证收紧。但无论是数据，还是已曝光的公共事件都从侧面印证着。临时签证的签发量相比去年下降了7%，其中包括旅游签与学生签，移民签证签发率则下降5%。去年7月中旬，“张衡一号”团队因为未能获得美国签证，集体缺席世界太空科学大会，而在今年2月，由潘建伟领衔的“墨子号”量子卫星科研团队获得2018年度克利夫兰奖，但由于签证问题，潘建伟缺席颁奖典礼。

尽管在美国全面收紧签证的大背景下，中国留学生签证审查变严格只是其中一面，但其背后的逻辑却并不合理。美国外交智库的移民专家曾这样评论道：“拒绝留学生最终将对美国经济造成巨大损害。美国长期以来吸引着世界上最有才华的一批人。如果我们关闭这条管道，美国将变得更穷和更弱。”

（应受访者要求，余列、刘静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