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毛婷已经不只把自己定位成一个设计师,她认为自己的角色更像“视觉艺术家”。
凭借在《奇葩说》视觉设计里大胆、张扬的用色风格,毛婷的作品迅速在业内打响口碑。2015年底,毛婷成立了自己的工作室。3年多时间里,毛婷和她的团队已经为《真相吧!花花万物》《即刻电音》等100多部综艺及大型晚会舞台定制视觉风格。
如今,毛婷开创的综艺视觉风格已经成为市场上的主流,“对于我的艺术创作来说,我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打破约定俗成。”创业四年,毛婷也在不断寻求新的突破。从舞台视觉设计、潮流服饰到通过跨界合作进行艺术与商业化的结合,毛婷希望围绕她的设计和创意去做更多的延展。而在设计上,她也去跨媒介,并尝试更多风格,“我自己的风格其实已经成为一种符号,但我也想让大家看到,我其实有更多可能性。”
以下是《面谈》对话毛婷的视频及部分文字实录。
面谈:当初为什么选择创业,创办自己的工作室?
毛婷:我大学学的是视觉传达,偏向于广告设计、包装展示和空间设计。大学毕业后,我来到北京,进入4A广告公司实习,也去找过圈内非常知名的设计公司。在当时的市场,以日本的原研哉为代表的简约设计是主流审美,而我一直对色彩感兴趣。就在我迷茫之时,通过朋友介绍进入到天娱传媒,一进公司就参与了湖南卫视《快乐男声》的舞台视觉,之后又陆续参与很多晚会、演唱会的视觉设计,以及一些MV的拍摄和剪辑。在娱乐行业工作的两年里,每个项目都像打仗一样,没日没夜地熬,但这种实践的经验也让我飞速地成长。
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娱乐行业的设计没有规则,只要不影响节目录制和艺人的整体定位,就可以自己去设定规则,这让我觉得非常有趣并充满挑战。而当你在创作中获得了一定自由度时,你会想要更自由地去表达,我萌生了转做自由设计师的想法。
一天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说他是《奇葩说》栏目的,问我能不能在两天之内做出三张海报?两天之后,我不但实现了三张海报的可能性,而且我把栏目“U CAN U BIBI”那句Slogan里“BIBI”这个关键词想象成UFO一样“BiBiBiBi”的声音,然后让马东老师站在UFO上被带走的感觉。正因为这个创意和契机,由此就正式开启了和《奇葩说》后续合作,也真的是天时地利人和,节目很成功,视觉也非常出挑。
《奇葩说》项目成功后,我的这种风格受到了关注,很多公司递来了橄榄枝,但我还是想我选择坚持自己的设计,专注做好设计,于是乎走向创业这条路。
面谈:《奇葩说》这个项目你在视觉设计上的创作思路是怎样的?
毛婷:当时我在分析节目的时候,一看到姜思达、范湉湉、肖骁这些人,我就感叹这些人太敢说了,而且他们非常的年轻。我想,其实“敢”是一种自由的状态,是一种勇气,所以我在第二季的第一张主海报借鉴了《自由引导人民》的形象,因为我觉得它很像法国大革命的时候,一群年轻人为了自己的自由和信仰去坚持、去反抗。
LOGO的形象除了“奇葩说”几个字,还设计有一个“大嘴巴”形象,“大嘴巴”手拿一面旗帜,画面底部是一个星球。动笔之前之前我做了大量的研究,当时就觉得,应该把《奇葩说》看成是一个产品,用做产品的思路去做它的视觉,然后我就想它为什么不能有一个主形象出来?第二个观点是,《奇葩说》这三个字其实已经叫得非常明白了,那我一定要把这个字做得映入眼帘,当时大家都说LOGO字体不能太大,看着会不精致,我就要反这个理论。第三点是我下面为什么用星球,因为我觉得这群人太奇怪了,他们像另外一个星球来的,那就叫奇葩星球好了。手持旗帜对应人类登月时在月球上插下的旗帜,在月球的第一步象征着人类的勇气和创举,代表的一种挑战和探索,所以我觉得这个跟奇葩去探索新的知识、新的观点是异曲同工的。
在色彩上,当时很多网综是什么大红配蓝色,金色配其他色,就看着非常贵,但又带着土气,于是我用了我喜欢的粉色、紫色、荧光蓝等等对撞色,就是这种年轻人的配色,非常有视觉冲击力,因为《奇葩说》这个节目很大胆,那在视觉上也是可以去做探索的。
面谈:现在看你的风格已经成为一种标签,但其实在成名前,你在一些设计平台上上传的作品被很多人评价为“杀马特”、“非主流”、不商业,也会被一些人说看不惯、看不懂。当时这些声音会让你对自己的风格有过动摇吗?
毛婷: 绝对有。尤其年轻人在一个自我认知和自我的体系构建还不够完全的时候,肯定是会有动摇的。而我大学的时候动摇得非常非常猛烈。因为当时身边大部分人参加的奖项是那种比较极简,比较有深圳、香港或者日本风格的类型。很多人看了我的东西就会觉得这画的是什么啊,堆的东西太多了,颜色太出挑了,很不高级。
当时我也在问自己,是不是确实有点太自我了?我也尝试去做了原研哉那种简约化的设计,做出来后我觉得做得非常完整,但是看起来非常没有性格,做完这个东西不会让你有种肾上腺素升高的感觉。
在上大二的时候,有朋友说我的风格挺像波普艺术,于是我开始去了解波普艺术。在波普艺术中最出名的就是安迪·沃霍尔,盛名之下也背负了极大舆论,他曾说,“赚钱就是艺术,工作就是艺术,好的生意就是最好的艺术。”我觉得这句话很有意思,波普艺术的很多艺术家他们喜欢用色彩去表达自己的东西。突然间我觉得找到了自己的心灵慰藉和论证——其实不只是有像原研哉这类的设计师,还有那么多艺术家和你的想法、观念是有共鸣的。
很多人说我的设计“杀马特”,我也特意去查了这个词。“杀马特”确实是爆炸头、很多颜色,但其实它是在日本的表参道、原宿的一种街头风格,他们在染头发、包括搭配等层次感其实是非常讲究的。但在国内很多人对这个词的理解不够,逐渐变成了类似于剪发店的感觉。我就在想,其实身边的很多人并不了解什么叫原宿风,也不了解这些艺术家是谁、他们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创作。
于是我开始坚信一个观点:你们不理解我,我也不想给你们解释。我喜欢的这种风格是有很多好的作品的,只是我现在的功底可能还不够扎实,那我就努力把功底打扎实了。所以从那之后,每次再听到别人的拒绝时,我就开始去看这些艺术家,给自己找支持点、慰藉和共鸣,找到自己的东西可以做下去的可能性。
面谈:其实到现在还会有一些声音,觉得你的设计风格比较单一,你同意这种评价吗?
毛婷:这个我也是有在意过的。因为之前其实做完色彩之后,我就开始跨媒介,我不只做LOGO、主视觉,我要挑战舞台项目、我要接影视MV的项目、我要做服装等等,想要在各种媒介上寻求突破,让自己的思维更广。我也做了湖南卫视《声临其境》第一季这种风格非常沉稳的节目的舞台视觉,以及今年北京卫视春节联欢晚会的LOGO。很多人看到这些作品会觉得这真的不像你的风格,但我就是想让大家看到,其实我有更多可能性。我的风格已经成为一种符号,但在很多方面我也在不断突破自己,不止是突破设计的观点,以及对他人观点的认同和接受。
面谈:作为一个设计师,你认为“风格化”和“多样化”之间,是什么样的关系?
毛婷: 每年我都会辩证这个问题。因为我已经不单纯把我自己定位成一个设计师,我觉得我更像一个视觉艺术家,我想要的东西是我既能做设计,帮客户解决问题,我又可以传达我的理念。所以不管是我对于这种商业和艺术,还是对于我个人的风格和帮客户解决问题,我一直都是两条腿走路。我一直把这个关系平衡得还不错,也会这样坚持下去。
面谈:你觉得什么样的设计才能打动人心?
毛婷:好的设计一定是有灵魂的,而这种灵魂就是一种通感。这种通感是什么?就是能让你哭,让你惊讶,让你开怀大笑,让你反复去琢磨的东西。我觉得这个就是好的设计。
面谈:现在除了舞台视觉设计以外,你还做了服装等IP衍生,以及很多跨界合作?你对自己发展的定位和规划是怎样的?
毛婷:这已经是我创业的第四年了,我一直在考虑的一个问题,其实所有东西的核心是我的设计、创意,和对这个世界、这个作品不一样的看法,并用符合当下时代的方式把它执行出来。
基于这个点,我把公司分成了三个部分。我创业时创办的第一个公司叫貌似文化,这个公司主要围绕演唱会视觉,艺人的演唱会或形象包装,还有综艺的整体形象包装,比如像《奇葩说》《真相吧!花花万物》《即刻电音》这种综艺类型的集合包装,目前我们已经做过100多个综艺项目,这块已经做得非常成型了。貌似文化今年的侧重点会做一些更加头部的综艺项目。
2017年我成立了MAOIF貌似异服,它其实是基于我们貌似文化和我个人的IP化衍生。我们刚开始以服装出发,去年我们的服装也参加了澳门时装周、厦门时装周等等,也在《这就是街舞》《中国有嘻哈》《即刻电音》里面出现过。我们现在做了公仔、抱枕等衍生品,我们今年也会开发帽子、包包等等。MAOIF最终的想法是做成一个青年文化品牌的平台,大家可以都在这里面合作。
去年年底我成立了毛婷艺术公司。这个公司主要是从我个人的设计风格出发,结合设计营销和各个商业口去做跨界合作,比如去年和妖精的口袋、自嗨锅、王老吉合、W酒店等等的跨界合作。毛婷艺术是一种创新和偏艺术商业化方面的公司。
面谈:在你创业的过程中,有没有人想要投资你的公司?
毛婷:在我打算创业前和刚创业的时候,有很多大公司找我想要给我投资,但我当时觉得自己并没有准备好。一方面我当时不是很懂投资,另一方面,我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好,我很怕我做《奇葩说》会不会只是一个凑巧或者是运气?我很担心拿了别人的投资,但没法把这个事情做好,以至于我可能要花费很多精力去为所谓的KPI忙碌,而脱离了我最初想要做艺术的初衷。所以那时没有去融资。
但我今年可能会有这个计划,因为我觉得我准备好了。
面谈:你自己的设计作品背后想要传达什么样的世界观或者态度?
毛婷:我当时有一个口号,是一直用到现在的,“好玩才做事,不严肃,很认真。”很多年轻人都能理解我这个点,就是你要放轻松去对待你现在所做的事情,然后更自我地去感受它,去把它做好。很认真是什么?就是你要对你所做的事情和选择负责任,要认真去对待它。
还有一点就是,“回归天性”。这个是我做MAOIF品牌的第一个口号,我希望所有的年轻人都要回归天性,知道自己内心真正的需求和喜欢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对于我的艺术创作来说,我一直在做的一个事情就是在打破约定俗成,我永远都要在任何事情上想,它是不是还可以这样。这是我所有做事的一向的原则,也是我想要传达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