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你只需要一瓶第九号爱情药水

它闻起来像松节油，看上去却像墨汁

The Clovers 乐队的老歌《Love Potion No. 9》（第九号爱情药水）在1959年发布，立即大卖，到了1965年，经过The Searchers的翻唱，这首歌又火了一把。但在杰瑞·雷伯（JerryLeiber）和迈克·斯托勒（Mike Stoller）的歌词里，这瓶所谓的灵药就有些暧昧了。毕竟这应该是一瓶有魔力的药水，其魔法的关键所在，就是神秘的智慧、巫师的宝贝，同时待价而沽——有时候价码得是一个灵魂。构成第九号爱情药水的元素我们尚未知晓，但它的魔力非同一般，能够波及大众。

我不知现在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

我开始亲吻目之所及的任何东西

但当我对着紫藤街34号的警察吻下去

他打破了我的这一小瓶第九号爱情药水

换句话说，这瓶药水带来了一系列性骚扰事件，直到在法律面前悬崖勒马。爱情药水——或者俗话里说的“春药”——确确实实能给人造成这样的影响，毕竟制造它的用意就在于此。

人类学家查尔斯·林霍尔姆（Charles Lindholm）在他的一篇研究中一针见血：“性欲既能将人类社会联系在一起，也能瓦解人际关系。这种渴望桀骜不驯，力量巨大，能将有情人牢牢系在一起，同时也能斩断他们的联系；它是社会再生产的先决条件，同时也会对习俗和秩序构成威胁。”

因此，林霍尔姆在文章中继续写道：“魔法，这种对掌控‘无法理解的领域’的强烈渴望，常被用来操纵人们的性欲。”这样的爱情魔法旨在奴役目标对象的情感，制服他的独立意志，点燃他们对施药人一发不可收拾的欲望。总的来说，在爱情药水的作用下，“目标会失去其全部的性自主权，从理论上讲，人类爱情里的朦胧也就统统消失了。”

你应该不会感到意外，有些“魔力混合物”说白了就只是毒药而已。英国医学杂志（British Medical Journal）上曾经记载了一个发生在印度的故事。一个“年轻的寡妇”从一位“老巫师”那里得到一枚药片，然后便偷偷给“狠心的情郎”下了药，结果他的父亲也误服了下药的食物。最终两个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但这个女人还是被逮捕了，被控故意伤害罪。经过化学分析，人们发现这种药片的成分是印度大麻和带有毒性的曼陀罗。“然而，显而易见，这个女人只愿得一人心，别无他求，并且出于无知才下的药，她最终只在大牢里待了很短的一段时间。”医学杂志的作者写道。

当然了，你往往可以绕开巫师或者其他中间人。民族志学家詹姆斯·穆尼（James Mooney）研究发现，在北卡罗来纳州的山区，人们都自己动手。带有心形叶子的苔类植物就是理想原料。只需要收集这些植物，然后将其烤干即可。“女孩子可以拿几片烘干的这种心形叶子，摩擦成粉末，然后悄悄扔到心上人的衣服上，就能俘获他的心，屡试不爽。”如果说一个爱人还不够，那么她只要把叶子戴在胸前，就能收割“一堆爱人”。这种植物魔法无比强大，两个异性之中任何一人使用都能灵验。

当然，这种业余制药也有其危害。1957年在新泽西州文兰市（Vineland）就发生过一起耸人听闻的案件。一男子因谋杀一名13岁少年被捕。受害者的尸体被斩首，身体就埋在杀人犯工作的农场里。凶手告诉警察，他正在研习黑魔法，需要一个人类的脑壳，将其磨成粉末，调制一剂爱情药水，然后对女人施咒。他给警方展示了这颗脑袋悬挂的地方——在他住所的双炉煤气灶的一根绳子上。很显然他是想要把这颗头颅晾干。

有一点值得注意，我们应该把这些发生在世界各地的关于爱情药水的故事仅仅看作是用混合药剂来俘获爱慕对象的几个例子，千万不要模仿去制药，也不要用在任何人身上。让专业的民族志学者和民俗学家来仔细研究这些灵药吧，当然，有时候警察也会参与其中。对我们普通人来说，爱情药水还是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在普什图文化中，皮革工匠在职业鄙视链上位居倒数第二。因为要全盘接触皮革制品的加工和制造，他们一个个都是万事通，但杂而不精。他们不仅要给地位更高的男性当信使和保安，还要懂得接骨，同时还得是屠宰场的刽子手。甚至在他们归天之后，还依然能造福人类。

“在巴基斯坦北部斯瓦特山谷里，居住着优素福扎伊（Yusufzai）普什图部落，” 林霍尔姆解释道，“在这里的人看来，最有效的爱情魔药就是用来洗死去皮革匠尸体的水。”

至少在传统上看来，这又是一种需要巫婆充当中介的爱情药水。林霍尔姆在文章中描述了这么一个过程：“巫婆骑在野猪身上进了村——在普什图穆斯林看来，这是种受到诅咒的动物，她来到村里的墓地，挖出一个刚死不久的男性皮革工人的尸体，把他吊在树上，用清水将他洗净，然后把用过的水存起来，卖给其他女人，她们可以把这水放在丈夫或情人的茶里。据说有时候男人也会使用这种药水，但他们从来不会用在女人身上，而仅仅是用来对同性恋人施法。”

“现代的普什图人不再相信所谓野猪上的巫婆这种说法了，但他们依然笃信这种魔力水的神奇力量，坚称这些药水确实是清洗过皮革匠尸体的水，并可以卖给百姓为人使用。皮革匠被从地下挖出来这样的传闻此起彼伏，也就成了这一做法延续至今的证据，”林霍尔姆认为，“在这种药水的作用下，死亡和滥交交融对立，这也象征着由生至死的旅程，无独有偶，它还象征着从自治到性奴役的路。”

豪厄尔和谢尔福德也在他们的文章中对这种说法表示赞同，不过他们的措辞更温和。他们研究了海达雅族（Sea-Dyak）的爱情春药（jayan），认为这种令人充满希望的爱情魔法的重点在于，“被施法人应该知道，直到她和施法人在一起，她都没法消停，也不会有一刻的安心。”

“所有jayan最基础的原料就是椰子油，”他们写道，“而且必须出自一个豆蔻之年女孩之手。有些成分会在梦中得到揭示，也能加入药水中。有人告诉我们，雌性海豚的眼泪具有奇效，但要得到这一滴眼泪则需要下大工夫，人们必须先抢走她的幼崽，让她为之痛心落泪。”

等等……为了收集雌海豚的眼泪，要夺走甚至杀害她的孩子？美国作家约翰·斯坦贝克（John Steinbeck）在《科特斯海航行日志》（The Log of the Sea of Cortez）中记录了一只海豚如何“像个孩子一样悲伤而痛苦地哭泣”。爱真的值得这一切的牺牲吗？再说，你又怎么能清清楚楚地把这种来之不易的东西和海水区分开来？豪厄尔和谢尔福德还真的相信这套说辞？

这两位勇敢的人类学家还记录了一些咒语，搭配春药配方共同使用。有两个咒语一开始都是对药水的自吹自擂，他们把这些话翻译了过来：“你不是一瓶普通无用的药水！”“你真的不是普通的春药”——仿佛这些药剂需要人们给它们勇气。来吧！神奇的海豚泪和椰子油！不要沦为这重新起航的爱情之船上的又一款新鸡尾酒，你能行！

人类学家们带来最重要的一课，可能就是让我们意识到，有些在我们看来绝对正常的东西，在其他人看来可能荒诞不经。试着站在海达雅族人的角度看看今天情人节的商业产品：就拿冷冻甜点“爱情药水31号”来说吧，“一种缀满了爱心、粉色红色相间的甜点？”有没有考虑过那些种玫瑰的人和喷洒在花瓣上的杀虫剂呢？这些东西和爱情有什么关系？还有那些加入了添加剂的巧克力，其成分大概和旧时候的第九号爱情药水一样不透明。

（翻译：马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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