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想去柏林墙,就是有两个男人接吻的地方

弗鲁贝尔将它画在了纸上,被一个朋友看到,他说,“你要能将它画在柏林墙上就好了。”没想到这句戏言后来竟成真。当然,这幅涂鸦上墙并非一帆风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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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上去太酷了,你得画这个。”

1979年,东德成立30周年,在庆典上,前苏联领导人勃列日涅夫和民主德国战友昂纳克独特的亲吻仪式被拍了下来。

1989年,一位朋友给弗鲁贝尔看这张照片,弗鲁贝尔第一次看到这个画面时觉得恶心极了,“我几乎想把它扔了”。

对于在苏联生活了29年的德米特里·弗鲁贝尔来说,他是一个典型的“苏维埃人”,这对“社会主义兄弟”热吻的画面触动了他某种情愫,一直挥之不去。

弗鲁贝尔将它画在了纸上,被一个朋友看到,他说,“你要能将它画在柏林墙上就好了。”没想到这句戏言后来竟成真。

这种特殊的礼仪源于沙皇时期,在苏联是最隆重和正式的礼仪。这是勃列日涅夫最喜欢的会面形式,而他正是柏林墙从筑建到倒掉期间的主要苏联领导人。

柏林墙倒掉的时刻

 

1989年,柏林墙倒掉。

第二年,29岁的弗鲁贝尔受到柏林政府邀请,和另外180位自21个国家的艺术家在长达1316米的柏林墙上创作。

德米特里·弗鲁贝尔,在前苏联时期度过童年和青年时代,认为自己身上有深刻的“苏维埃”印记

 

“我觉得我和东德的人很接近。”

在柏林的那段时间,他强烈地感受到两种社会形态的不同。“我坐在亚历山大广场上,和其他画家一起喝啤酒,开苏联的玩笑。路上的人走来走去,谁也不在乎我们。而这在莫斯科是不可能出现的场景”。

“我特别想在柏林墙上画画,那幅接吻的作品,画里面有一名德国人和一名苏联人,与柏林墙的两边吻合,但其意义又相反:画中代表了爱,而柏林墙隔开了两个世界——这是完美的反差。”

原版《兄弟之吻》,成为柏林墙的象征

 

然而,这幅涂鸦上墙并非一帆风顺。

“如果戈尔巴乔夫看到墙上有这幅画,会拒绝让东西德统一。”

这样的事情不是不可能发生的,庆幸的是,弗鲁贝尔最后得到了允许。

这段画满涂鸦的柏林墙很快成为国际关注的热点,这个地区也成为了艺术区:“东区画廊”。相比其他色彩更绚丽、手法更夸张的涂鸦,这幅半写实的涂鸦很快被人关注。柏林政府抓紧机会用它做出更种周边产品,送给各国政要和供游客购买消费。

《兄弟之吻》被印到各种旅游纪念品上进行售卖,涂鸦上的文字意思为“上帝啊!帮助我,从这死亡般的爱中拯救出来!”

 

就在第二年,苏联解体。弗鲁贝尔想起了他那幅涂鸦,想起了曾经的东德和柏林。他决定再去一次柏林。

“我在车站的售卖亭买水,一眼就看到一叠明信片,上面印的正是我自己的那幅涂鸦。”销售员告诉弗鲁贝尔,这明信片非常受欢迎。

“一天能卖多少张?”

“2000张少不了。”

弗鲁贝尔兴奋不已。他知道自己出名了。他以每张2马克的价格买了十几张,寄给他的父母和朋友。花了几十马克,他才忽然醒悟过来:为什么我得为自己作品的复印品付钱?!

许多街头艺术家以《兄弟间的吻》为原型进行再创作

 

弗鲁贝尔找到柏林政府,却让他很沮丧,根据协议,艺术家创作的作品留在柏林墙上,不能被带走;而柏林墙属于柏林所有,柏林政府有权不必支付版权费。

弗鲁贝尔这时才明白过来:在他完成作品的那一刻开始,它就不再属于他的了。

这种唏嘘与感慨,在20年后再次向弗鲁贝尔袭来。“东区画廊” 居然在一夜之间把墙上所有的涂鸦都涂掉了!

2009年,兄弟之吻在柏林墙的涂鸦被擦除掉

 

“我还清楚地记得2009年3月,我走过柏林墙,看到这幅涂鸦消失时的场景,我的状态糟糕极了。”

那一天他站在墙下思索着,一对从法国来的情侣向他问路:

“我们想去柏林墙,你知道,就是有两个男人接吻的那块地方。”

“就是这里。”

“这里?”女的环顾四周,“这里什么也没有啊。”

“他们被刷掉了。”

弗鲁贝尔再度创作《兄弟之吻》

 

弗鲁贝尔在《兄弟之吻》作品前

 

弗鲁贝尔意识到,这幅画已成为历史的一部分,柏林的一部分。

这让他明白,他必须再画一次《兄弟间的吻》。

每天都有大量的游客在《兄弟之吻》前留影

 

“它不仅反映了柏林的一段历史,也是我本身成长经历的一部分。它必须保留原来的形式和风格。起码对于想来观看的人而言,那是不可或少的一部分”于是,48岁的涂鸦艺术家再次站到柏林墙的同一块区域、再次画出那个“兄弟间的吻”——而且这次吻得更深、更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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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墙上的著名涂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