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收藏家、购物中心大亨A·阿尔佛雷德·陶布曼（A. Alfred Taubman）4月17日在美国密西根州布隆菲尔德山的家中逝世，享年91岁。他生前曾经像卖根啤一样卖雷诺阿的作品，也曾经主导把暮气沉沉的苏富比拍卖行变成了全球艺术品销售市场的重要势力。但他也曾经因为一起操纵佣金的丑闻而遭遇牢狱之灾，而这起丑闻还涉及苏富比的老对手佳士得（Christie's）。

他的儿子、陶布曼中心董事长、总裁兼首席执行官罗伯特·S.陶布曼（Robert S. Taubman）说：老陶布曼显然是死于心脏病发作。

在艺术品拍卖这个雅致的世界里，油画、雕塑等作品展示的时候都像博物馆的藏品一样。买家们只要点一点头，拍卖槌一敲，几百万美元就花出去了。但是潜伏在奢华的表象背后的却是不择手段的竞争。而1990年代的苏富比和佳士得还不止这些：公诉人称，这两家拍卖行阴谋骗了买家和卖家1亿美元。

2001年，纽约地区法庭裁定苏富比董事长陶布曼与佳士得时任总裁安东尼·泰能特爵士（Sir Anthony Tennant）合谋提高卖家的佣金，同时减少买家的优惠。

拍卖行业一直是一副上流社会的形象，源头可以一直追溯到1744年苏富比和1766年佳士得在英国的成立，但这起丑闻却暴露了这个每年40亿美元的行业丑陋的阴暗面。同时，它也给陶布曼带来了耻辱。要知道，陶布曼拥有大量的高端购物中心、百货商店，还投身慈善，捐建了大量的校园研究中心、图书馆以及健康护理设施。

安东尼同样受到了指控。不过，根据英国的法律，法庭不能把他从伦敦引渡到美国。因此，他没有受到审判。但陶布曼却最终入狱九个半月，还被罚款750万美元。

此外，苏富比公司也承认操纵价格，支付4500万美元的罚款，了结了利益受到侵害的客户们提出的2.56亿美元民事索赔诉讼。为了避免进一步的法律责任，陶布曼支付了1.56亿美元的民事赔偿，外加3000万美元解决了股东们提起的诉讼。2005年，他卖掉了苏富比的控制权，换来了这家公司的股票和1.68亿美元的现金，结束了自己长达22年作为苏富比主要所有人的岁月。

长期以来，这层关系一直都对苏富比很有利，因为它获得了名望，而陶布曼则获得了现金。1983年，他收购这家拍卖行的时候，它还叫苏富比-帕克勃内公司（Sotheby Parke Bernet），日子很不好过。它一直在亏钱，资产价值已经减少到2000万美元。当时曾经有两位商人表示愿意提供1亿美元，但这家拍卖行的管理层认为他们太粗鄙。陶布曼后来支付1.248亿美元收购了苏富比。这些钱很大一部分都来自他的朋友们，其中还包括亨利·福特二世（Henry Ford II）。

陶布曼是一位积极进取的企业家，手头拥有房地产、A&W根啤、电影院、写字楼、公寓楼、百货商贷以及许多在美国最有名的购物中心。但他同时也收藏有年头的大师作品以及十九、二十世纪的艺术品。他还是多家文化组织董事会的成员。

陶布曼说：“卖艺术品跟卖根啤有很多相通的地方。”

“人们没必要买根啤，同样也没必要买油画。我们给他们这样一种感觉——这些东西会带给他们更幸福的体会。”

他发挥自己在零售领域的才干，让之前主要服务于艺术品经销商的苏富比脱胎换骨，变成了一家提供全方位服务的现代化零售商，不仅为顾客提供资金、保险、存储、艺术教育等服务，同时还给他们这样一种自我认知：我是一个聪明、有品位的人。而且，苏富比还提供渠道，让顾客能够变成收藏家。

他靠批量邮递精美的艺术品目录来招徕顾客；允许买家赊账，同时给予寄售的卖家以优惠；为主顾们举行聚会，无论售价如何，向卖家保证最低价格。他在香港、蒙特卡洛和俄罗斯都开设了分支机构；引进了斯堪的纳维亚艺术品、维多利亚时期的油画以及摇滚纪念品等多个系列的拍品；他出手阔绰，公司在纽约的总部像宫殿一样宏伟壮丽。

他这一套在某种程度上奏效了。到了1989年，苏富比的销售总额达到了29亿美元；相比之下，佳士得只有21亿美元。1990年的一笔交易中，苏富比以781万美元的价格卖出了约翰·惠特尼（John Hay Whitney）夫妇收藏的一副雷诺阿油画作品——《红磨坊的舞会》。但是这笔交易成本巨大，利润率低到了危险的程度。

根据传票披露的细节，1993年到1996年之间，陶布曼在伦敦和纽约两地与佳士得的安东尼碰了12次头。陶布曼的宠儿、苏富比当时的首席执行官戴安娜·D.布鲁克斯（Diana D. Brooks），同时也是他最主要的目击证人作证说，他指使她与佳士得首席执行官克里斯托弗·M.大卫奇（Christopher M. Davidge）会面，一起提高卖家的佣金，降低买家的优惠。

陶布曼承认见过安东尼，但否认存在合谋行为。同时，陶布曼还坚持说，布鲁克斯在撒谎，目的是为了获得保释。经过16天的审理，他被判违反了反垄断法。（2004年，克里斯托弗·梅森曾经出版过一本书《盗窃的艺术：苏富比-佳士得拍卖行丑闻内幕》。）

随后，这位当年已经77岁、身患糖尿病和其他疾病的艺术之王沦为阶下囚，成了美国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联邦医疗中心（the Federal Medical Center）编号为50444-054的囚犯。2003年6月，他在一个中转站获释。随后，他马上乘坐湾流私人飞机，飞回曼哈顿、棕榈泉、弗罗里达以及密歇根布隆菲尔德山的家中，和迈克尔·艾斯纳（Michael Eisner，迪士尼公司前CEO）、巴瑞·迪勒（Barry Diller，好莱坞巨子）、亨利·基辛格、唐纳德·特朗普等人以及艺术界、娱乐界和商界的其他人寻欢作乐。

“我丢了半条命、我的名声，还有差不多27磅的肉。”他在1997年的回忆录《门槛阻力：一位奢侈品零售先锋卓越的职业生涯》（Threshold Resistance: The Extraordinary Career of a Luxury Retailing Pioneer）中这样回忆说。但他随后又补充说：“我现在出来了。但我心里没有怨恨。我依然相信这个体制。它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体制。”

阿道夫·阿尔弗雷德·陶布曼1924年1月31日出生于密歇根庞蒂亚克市，是德国犹太裔移民菲利普和范尼·伊斯特·布鲁斯汀·陶布曼夫妇四个子女中的一个。他父亲是一名建筑商，但这个家庭在大萧条时期遭到了沉重的打击。当时还是学生的陶布曼说话结巴，还有阅读障碍症，读写都有困难，但课余还要打零工。

1940年代，他在密歇根大学（the University of Michigan）和劳伦斯理工学院（the Lawrence Institute of Technology）学习过建筑，但两所学校他都没能毕业。上学期间，他卖过鞋子，去工地干过活。1950年，他投身商界，借了5000美元建了一家商店，后来把它租了出去。此后，越来越多的商店和停车场接踵而至。到了1953年，他已经拥有一系列购物中心区。

随着战后的中产阶级迁往郊区，他在新泽西夏特山、纽约皇后中心、芝加哥城外的伍德菲尔德中心以及底特律附近的芳尔兰镇中心都开发了购物中心，最后把在美国东西海岸的购物中心数量扩大到了20家。他设计这些购物中心时，利用天空、瀑布、叶状的内部结构和宽大的商店入口来克服他所谓的“门槛阻力”。

他说服尼曼（Neiman Marcus）、诺德斯特龙（Nordstrom's）、萨克斯第五大道（Saks Fifth Avenue）、马歇尔·菲尔德（Marshall Field's）等大型零售商以及伊夫·圣·洛朗（Yves Saint Laurent）、拉斐尔·劳伦（Ralph Lauren）、路易·威登（Louis Vuitton）等设计师门店入驻他的购物中心。他推广时把购物中心描述成家人团聚、朋友聚会、娱乐休闲、观看电影、享受美食以及购物的场所。

“郊区在战后获得了发展。”1977年他曾经这样告诉《纽约时报》。“因此，我们可以以新出现的路网和高速公路为基础开发大型的项目。我们可以在很大程度上复制中心城区经历过的发展过程，同时还能让一切都处于某个人的一手掌控之下。”

批评者称，他像虹吸管一样把生意和就业岗位从城中心转移到了郊区，加速了底特律这些老城的衰落；他把农田和野地变成了停车场，加剧了交通拥堵和污染。但他反驳说，现代的购物中心相当于古代的集贸市场。他赚了几百万，但在康定斯基、杰克逊·波洛克（Jackson Pollock）、法国印象派画家的作品以及其他资产上也花了不少钱。

1977年，他组建了一个辛迪加，在竞标中战胜美孚石油公司，支付3.374亿美元买下了欧文大牧场。这是橘子镇一个占地7.7万英亩（约合311.61平方千米）的临海地块，同时也是洛杉矶地区最大的地块之一。6年后，这块地再次转手，卖出了10亿美元。陶布曼赚了1亿美元，他说，这是美国从法国手中买下路易斯安那州以来最划算的一笔交易。

1982年，他买下了A&W这个从根汁酒小摊起家、当时生意兴隆的连锁餐厅。他还买下了两个连锁百货商店，分别是1984年的Woodward & Lothrop以及1986年的John Wanamaker；1983年，他收购了美国足球联赛密歇根美洲豹队。后来，这支球队与奥克兰入侵者队合并，1985年又并入了联赛其它的球队。

陶布曼在纽约、伦敦和其他地方都有房子。虽然他喜欢高尔夫和网球，但他胸膛强壮，身高6.3英尺，下巴突出，眼睛细长，看起来就像他球队的一名球员一样，就连笑起来的时候也改不了。不过，朋友们都说，遭遇牢狱之灾后，他这种好斗的作风变得柔和了。

2003年，他的商业帝国、也就是陶布曼中心躲过了美国最大的购物中心所有者西蒙房地产集团（Simon Property Group）和西田美国公司（Westfield America）的一场恶意收购。他依然是美国最富有的人之一，2007年，福布斯估计，他的身家高达20亿美元。

他向密歇根大学健康护理中心、医学院图书馆、建筑以及城市规划学院、哈佛大学的肯尼迪政府学院、布朗大学的公共政策项目捐赠了几百万美元。他领头完成了底特律美术馆（the Detroit Institute of Arts）750万美元的扩建项目，同时还是底特律交响乐团和其他文化组织的董事会成员。

他的第一任妻子是利华·克洛德尼（Riva Kolodney），但两人在1977年离婚。1982年，陶布曼与朱迪斯·梅泽尔（Judith Mazor）结婚。

陶布曼家族发言人克里斯称，陶布曼身后留下了一位妻子、三个孩子（罗伯特·陶布曼、威廉姆·陶布曼以及盖尔·卡利斯曼）；继子克里斯托弗·罗尼克（Christopher Rounick）和继女蒂芙尼·杜宾（Tiffany Dubin）；九个孙子女以及一个曾孙。

（译者：大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