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华商韬略 徐艳丽

中国只有两个绝密级配方，一个是云南白药，一个是它。几年前央视想参观它的生产线，结果被坚决阻拦：“不能看，就是最高领导人也不能看。”

【全世界只有三个人知道配方】

1988年，上海及相邻省份爆发急性甲肝疫情。短短一个月，上海30万人染病，医院挤满了上吐下泻的病人，谁晕倒谁先抬进去。

伴随疫情而起的，是一款“神药”的脱销。

“我太太都吐晕了，肝区发胀，我找领导批条好不容易搞到2粒，服下后很快缓解了。”

一位医药研发人员回忆，当年3粒神药就能换一台大彩电，一粒不过3g，却几乎花掉普通家庭一个月的生活费。昂贵如此，依然有很多人堵在药店门口哄抢：“片仔癀！片仔癀！”

“癀”这个字，在闽南语里是热毒肿痛的意思。片仔癀，意即只需一片就能祛毒镇痛。

作为我国仅有的两个绝密配方之一，全世界只有福建漳州片仔癀公司能生产片仔癀，全世界只有3个人看过它的配方，这三个人每天上下班都被周密安保。

30年前的甲肝疫情，只是让人们见识了这款被闽南人奉为“镇宅之宝”的奇药，一点微不足道的特效。

在片仔癀官方说明中，已被鉴证的疗效包括但不限于：肝炎、耳炎、口舌诸疮、烫伤灼伤、刀枪伤痛、挫伤扭伤、牙龈化脓、喉咙肿痛、蜂蛇咬伤、体内外囊肿及毛囊炎、各种感染及一切炎症所引起的疼痛、发热。

在闽南，许多人把片仔癀跟家里最贵重的物品放在一起，遇急时才拿出来用。

“大到刀伤枪伤，小到嘴角生疮，只要拿小刀刮下来一点碾碎了，涂在伤口边缘，保证两三天炎症就消下去。”一位当地人回忆，他小时候被开水浇到，整条腿烫得快透明了，当时涂了片仔癀，没超一周就消了肿。

更邪乎的传言是，早先肺痨治不好时，有钱人家就给病人吃片仔癀粉末，“不少都治好了”。传言真假难辨，不过潮汕地区好些老烟民，但凡买得起，确实喜欢磨点片仔癀混在鼻烟里吸，说是能解毒。

2004年，片仔癀又增加了抗癌临床研究。经试验发现，其对改善癌症症状、增强放化疗疗效、防止手术刀感染、促进伤口愈合、解酒醒酒、调整身体免疫力等皆有显著效果（相关研究可见于国家863计划—肝癌介入治疗增效减毒的临床研究，以及丹麦国际权威学术杂志）。

不断被开发的片仔癀就像一座宝藏，越来越神。

而与“上治口疮下治痔疮”的神奇疗效相对应的，是其微小的副作用。作为纯中药制剂，片仔癀除了含有麝香孕妇禁服外，“无明显毒副作用，无耐药性和成瘾性”。

只可惜，如此神奇的国宝名药，直到今天还有很多国人不知道，即便知道也不一定买得到。

【国外抢不到，国内太低调】

传承450年的片仔癀，过去20多年始终位居中国中成药单项出口第一。

上世纪九十年代前，片仔癀大都被外国人买走了。即便在1988年因甲肝疫情而遭哄抢的情况下，片仔癀当年的内销比例依然不足4成。

相比之下，片仔癀曾长期是香港从大陆购买最多、销量最大的中成药，没有之一。

海外更夸张。

越战时期，片仔癀因在刀枪创口消炎上有奇效，被美军列为军需品，在西方被誉为“中国特效抗生素”，还想方设法阻止片仔癀出口到越南。

1972年中日建交，片仔癀被作为国礼赠与田中首相。没过多久，中国留日学生纷纷被黑市盯上，花高价求他们从国内代购片仔癀。一百多元一粒的药，到日本转手卖到八九千，有价无市。

《中医杂志》上记载，五十年代曾有一名菲律宾老华侨身患肝癌，被医院断言“顶多再活三个月”，回国后用片仔癀配鱼腥草施治，“半年后肝功能恢复正常”。凭此奇迹，东南亚甚至诞生了“片仔癀拜物教”，直到今天，还有很多泰国人、马来人专程跑来福建漳州求药……

几乎仅靠口口相传，片仔癀已销往全球30多个国家。1988年，当中国人均年收入仅三四百元时，片仔癀一年出口创汇已超过1000万美元。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片仔癀在国内市场的低调无名。

据券商研报，片仔癀在内地高净值人群中的渗透率仅为6%。除福建、广东以及当年在甲肝疫情中“见证奇迹”的江浙沪，片仔癀在其他省份，尤其在长江以北知名度和普及度都较弱，很多药店买不到。

就在其他国货纷纷老树开花、怒刷存在感时，片仔癀包装都懒得换，更别提打广告了。

这几年，片仔癀慢慢在国内某些大机场、高铁站和旅游区建立体验馆。然而那透着浓浓岭南风情的雍容装修和金色招牌，似乎并没能让百年老字号变成“网红”。

【14次提价，一年几百万粒不够卖】

从2005年至今，片仔癀累计提价14次，从130元/粒涨至530元/粒，翻了四倍多。

这个涨幅单看不低，但相比东阿阿胶——从每公斤130元涨至5300元、涨幅40倍也不过用了十多年，片仔癀好像也没那么夸张。

号称“滋补国宝”的东阿阿胶，每涨价30%仅会流失10%的客户，它还不是国家绝密级配方，只是保密工艺，都有如此强的议价权。对于全球只此一家的片仔癀，涨价对销量的影响更是微乎其微。

确切地说，不论涨不涨价，片仔癀都供不应求。

在去年一场北京拍卖会上，片仔癀三盒（30粒装）拍出16.1万元高价，每粒5366.6元。

据澎湃新闻报道，片仔癀2016年的年产量只有250万粒左右。去掉包装，一辆大货车就能拉完。

制约产量的最重要因素是原料稀缺。

片仔癀公开的成份有4种：牛黄、麝香、三七、蛇胆。其中最名贵的是麝香。

麝香是雄麝香囊中的分泌物，而麝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天然麝香市价从200元/克到400元/克不等，纯度上乘的价格更高，比黄金还贵。

上世纪60年代，我国尚有250万-300万头的麝，到2003年不足15万头。国际上已将麝列为世界濒危动物，许多国家都严禁进出口麝香。片仔癀是我国有且仅有的16家被允许使用天然麝香的药企之一。

东阿阿胶的驴皮再紧张，每年还有百万头驴出栏。而片仔癀的麝香，天生来自稀缺物种，保护不好就可能濒危甚至绝种。

麝香和麝，挟制着片仔癀的生命线。

从2005年起，片仔癀开始布局养麝事业，目前有陕西和四川两个养殖基地，规模在数千头。以一头每年产香25g估算，有券商分析，片仔癀要保证正常生产，至少要养殖1.8万头麝。

然而，麝这种动物甚是娇嫩，中国养殖了60年，至今依然规模有限。麝香的稀缺是近些年片仔癀涨价的主要原因，结果价格涨了，销量不减反升。

这种有限的产能和无限的市场缺口之间的矛盾，也许是片仔癀不太需要、甚至可能都不愿意大做广告的原因，而这种低调神秘，一定程度上导致它难以在广大内地开枝散叶。

【“只活在二级市场”的国宝】

同样是国家绝密配方，云南白药这些年犹如叱咤江湖的上官金虹，片仔癀却像深藏功与名的天机老人。

天机老人只活在百晓生兵器谱上，片仔癀只活跃在二级市场上。

今年3月9日，片仔癀股票复权价格达到540.66元，较其上市发行价8.55元涨幅超过60倍。单单近2年就翻了5倍，成为2016年股灾以来，最具赚钱效应的明星股之一。

很多人看好片仔癀，就像当年看好云南白药一样，坚信长线持股，“早晚成为千亿市值”。尽管前者的营收规模不及后者的1/6。

2017年，片仔癀营收37.14亿元，比增6成多；净利润8.07亿元，比增5成多。相较上市之初的2003年，片仔癀营收和净利润分别增长了16.42倍、12.18倍。

这个成长速度，比下有余，却似乎没能彰显出“国家绝密配方”应有的神迹。云南白药在相同周期内营收增长27倍，而东阿阿胶在被其他品牌阿胶疯狂截胡的情况下，净利润都涨了14倍（相比2005年）。

白药的爆发归功于对保健产业和日化品类的成功延伸。2001年来，云南白药在小小一瓶白药散剂的基础上扩展出300多个品种，一支牙膏的年销售就超40亿，超过片仔癀全年收入。

实际上，做日化，片仔癀才占尽先机，可惜起大早赶晚集。

早从1981年，片仔癀的皇后牌珍珠膏就投入生产，那还是家家户户都用七分钱一盒的蛤蜊油涂手涂脚的年代。片仔癀率先成为一代国货精品的王牌，攥在手里30多年，直到现在，其化妆品业务体量还停留在2、3亿规模。

2000年，片仔癀专门成立了一家日化子公司，但因收入和利润规模太小，长期未在年报中披露。

2011年，片仔癀联合华润医药共同投资10亿，成立华润片仔癀药业公司，开发片仔癀牙膏、茵胆平肝胶囊、护肝片、心舒宝片等支线产品，并计划10年内实现销售额20亿元。据光明网披露，6年过去，该公司收入和净利润分别为1.47亿元、860万元。

就在片仔癀打转那些年，云南白药已先后攻下创可贴市场第一、牙膏民族品牌第一，还在洗发水、面膜品类叩开了一个又一个百亿级市场，成为让整个日化行业闻风丧胆的“野蛮人”。

到2013年，云南白药的传统粉状白药（主要是胶囊），其营收只占到总营收的1.8%。同一年，片仔癀的传统中药主产品营收仍撑起总营收近半壁江山，药品品类总体占到总营收的91%。

【“时间会证明一切”】

在美国评选的“你必须知道的10个中国品牌”中，云南白药是唯一的本土中药品牌。

有人认为白药艺高人胆大，这些年跟强生等跨国大厂贴身肉搏，遇强则强。有人说主要靠王明辉这员神将，上任16年带领白药营收翻了96倍。还有人说白药的灵魂是创新和改革，在国有体制下保持了难能可贵的敏锐和格局……

浴火重生或寿终正寝，这是国有老字号的宿命。

“现在都信息时代了，片仔癀还靠口口相传，北方知道的人很少……能做做广告吗？”这是片仔癀股东的质疑声。

云南白药一年的销售费用是36亿，这个数字备受争议。近五年，片仔癀的销售投入从8%缓慢爬升到10%，同样受到争议——散户们抱怨片仔癀太“佛”了。

2014年片仔癀高层换届。新班子提出“一核两翼”的大健康策略，在医药生产这个核心产业之外，正式对医药流通、日化化妆、保健食品等分支产业的基本面进行清晰布局，营销上也不再深藏功与名。

从财报上看，片仔癀中药主产品占公司营收的比重，已经由原来最高占比80%，降至30%左右。这说明大健康的方向已经得到贯彻。

目前，片仔癀在华东地区（江浙沪皖鲁）的营收已大大超过华南和境外，北方市场也渐有起色。

今年5月底，片仔癀的市值一度逼近800亿元，如今虽回落至500亿，仍在群雄争霸的医药制造板块名列前茅，足见市场对这家国宝名药的偏爱。

几年前，曾有投资者问片仔癀公司：片仔癀和云南白药同属国家绝密保护品种，为什么投资者更看好云南白药？

片仔癀当时回答：“时间会证明一切”。

希望这不仅仅是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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