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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企业家】李河君连环赌局

李河君组建的“超能陆战队”,如何在一片质疑声中成为全球市值最高的太阳能上市公司。

 |  尹一杰,周夫荣,刘一鸣
汉能集团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李河君。图片来源:CFP

汉能集团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李河君。图片来源:CFP

大楼门前,一面中国国旗和一面带有公司英文标志的旗帜在北方初春劲风中猎猎作响。

这里是汉能控股集团(简称汉能集团)全球业务的总部,它位于北京奥林匹克森林公园北园,有三幢办公楼,大片的草坪和绿荫衬托下,是这片区域内最为显眼的现代建筑。此前,它们是北京奥运会的配套建筑,2011年,经过一番改建后,汉能集团成为它们的新主人,它也是唯一一家落户这块“风水宝地”的公司。

过去三四年时间里,汉能集团打造了全球市值最高的太阳能上市公司,它的名字一夜之间广为人知。

今年3月,汉能集团旗下在港交所挂牌的上市公司汉能薄膜发电(00566.HK,简称汉能薄膜)总市值突破3000亿港元(约合2400亿元人民币),一举超越了中国国内所有太阳能企业市值的总和。汉能集团董事局主席兼首席执行官李河君晋升为中国的新首富。

几乎没有给外界过多的预热,李河君以及他所掌控的汉能集团便成为近年来商业世界里横空杀出的一匹“黑马”。而关于李河君本人,外界估算其超过2000亿人民币的身价无疑加剧了这位新能源“大亨”的神秘色彩。这个故事出现的背景有些突兀,曾经因光伏产业登上首富宝座的无锡尚德创始人施正荣与江西赛维LDK创始人彭小峰,公司都已破产,本人身价大跌。

几乎每次面对媒体,李河君都会将汉能集团比喻成一支“超级陆战队”,而作为这支陆战队中的关键火力点,李河君给汉能薄膜设计的目标是:到2020年,汉能薄膜将实现销售收入1万亿元、市值2万亿元、盈利1000亿元。

这无疑是个足以引起业界震动的宏伟蓝图。

若一切如其所愿,依据汉能薄膜现有股权结构,持有汉能薄膜超过80%股权的李河君,其身价也将超过万亿人民币。

然而,颇具戏剧性的是,过去数年,李河君在不同场合宣讲其宏大的产业构想时,来自光伏业界与市场机构对其发出的质疑也从未消退。但面对一波接着一波的质疑,以及做空“攻击”,汉能集团始终未曾倒下。

“读不懂汉能的人,都(会)赔得很惨。”在最近一次与做空机构的博弈中,李河君向对手发出了如此警告。

如过去数年一样,李河君以及他的汉能集团依然笑到了最后,留给对手的,则是可能面临数亿美金的亏损。

但笼罩着汉能集团的谜团仍未解开,这家公司还在光环与争议的双重笼罩下神秘潜行。

“风”“水”轮流转

关于李河君的发家史早已频繁见诸报端,但在2009年之前,汉能集团都在聚光灯之外,“隐形富豪”似乎更符合对当时李河君的描述。

2009年,金融危机余威尚存,香港上市公司红发集团遭受重创,薄膜光伏组件制造商阿波罗集团借机对其发起反向收购并借壳上市,公司名称也变更为“铂阳太阳能技术控股有限公司”(简称铂阳太阳能),是为汉能薄膜前身。

彼时的汉能集团尚未踏足太阳能业务,早已通过水电生意完成巨额资本积累的李河君也正在风电行业深陷泥潭。时至今日,李河君的资产版图中,位于云南省丽江市金沙江干流上的金安桥水电站,以及其它三个水电站仍是为其带来丰厚现金流的关键源头。

尤其是金安桥水电站,这个比葛洲坝规模还要庞大的水电站无疑是将李河君从老家广东河源推向富豪榜的关键跳板,多年后,李河君在谈及这头“利润奶牛”时依旧难掩得意,“金安桥每天带来的利润就有上千万。”

“水电发家后,汉能集团一直想转型,当时汉能还不叫汉能,叫华睿集团(汉能集团前身),而风电投资在当时又是一个很好的概念,所以李河君决定进军风电行业,但由于缺乏经验,亏得一塌糊涂。”一名熟知汉能集团的能源行业人士接受《中国企业家》记者采访时回忆。

来自汉能集团官方公布的资料显示,公司于2000年开始进行风电开发,目前拥有风电总装机量131兆瓦。其在国内投资的两个风电场分别位于江苏省如东县东北部,装机容量100兆瓦,和宁夏西北部的贺兰山风电场,装机容量为31兆瓦。

如今,即便光环罩身的李河君早已被外界冠以清洁能源的领军人物,但其水电发家后的投资经历却并非外界所传般光鲜。

2003年4月,如东县风电一期项目面向国际招标,汉能最终以每度电0.368元的最低价中标,这一竞标价也将同期参与竞标的各大央企及外资风电公司都挡在门外。

然而,中标后的汉能集团随即陷入了融资困局,如东县政府一名官员向《中国企业家》记者透露,汉能集团拿下标的后,各大银行对其进行评估后认定,以中标电价计算,汉能集团根本无利可图。随后,骑虎难下的汉能集团曾试图调高电价,但遭到了国家发改委的强硬反对。

“他们明显准备不足,当初报出这个竞标价,那还可以随便改?他们自己每度电的成本价大概在0.4-0.5元之间,项目上马后亏损了几千万。”上述官员说。

事实上,汉能集团低价中标的实为如东县最为优质的风电资源,但陷入经营困局的汉能集团为控制亏损,最后不得不在成本上缩衣节食,原本高度为80米的风机塔筒被人为降低10米,这也让其风机发电效率大为缩水。

“汉能集团之前没搞过风电,也没经验,它占据了如东最好的风电资源,却因为运营问题而节省投资,不仅降低了风机塔筒高度,最后连风机类型也选错了。”如东县能源局副局长李长华证实了这一事实。

李河君带领汉能集团押注风电产业似乎是他拉开资本赌局的第一步,而如东风电项目的失利也无疑是汉能集团折戟风电产业的一个缩影。

“目前整个公司的资产中,风电板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光伏产业也一直在亏损,实际的利润来源还是老板发家的几个水电站。”汉能集团内部一名中层对《中国企业家》记者说。

但早已不满足守着四个水电站的李河君又开始了第二轮赌局,节点出现在2009年。

彼时,在无锡尚德、赛维等明星公司的助推下,“光伏概念”无疑是撬动资本市场的关键词,投资者蜂拥而至时,在风电行业腹背受阻的汉能集团也随即杀了进来,李河君瞄上的正是被阿波罗集团反向收购后的铂阳太阳能。

2010年,汉能集团向铂阳太阳能发出了高达25.5亿美金的长期订单,这也成为汉能集团进军光伏产业的关键跳板。

对于这笔五年前的交易,熟知汉能集团的一名光伏界人士向《中国企业家》透露,铂阳太阳能根本没有完成实际的订单量,之所以运作高额订单业务,其目的主要在为后续汉能集团搭建融资平台铺路,而非实际生产经营,“只是制造一个假象。”

事实上,除了数十亿美金订单外,汉能集团还向铂阳太阳能发行了高达38亿港元(约合30.4亿元人民币)的可转股债券,这也意味着汉能集团提前借给了铂阳太阳能38亿港币为自己生产所定制的设备。

“当时李河君和铂阳太阳能的老板签了协议,协议条款怎么签的外界不得而知,但李河君通过这次资本运作控制了铂阳太阳能,而且是零成本,这笔交易后来也遭到了很多质疑。”熟知汉能薄膜业务的一名能源人士接受《中国企业家》记者采访时说。

2014年10月,铂阳太阳能正式更名为汉能薄膜,而作为实际控制人,李河君向外界展示的,是一个市值突破千亿的光伏公司。即便这家公司从一开始就遭到了各路非议,但仍不能阻止李河君纵身一跃,踏入了一个陌生却足以创造神话的新天地。

外界认识的汉能集团并非全貌,一个如今市值已高达数千亿港币的上市公司也仅仅是汉能集团的一个侧面。

2013年8月,民航华北地区管理局向汉能公务航空有限公司颁发了CCAR-135部航空运营人运行合格证,汉能集团也由此进入了中国高端公务航空市场。

“汉能薄膜只是集团资产中的冰山一角,因为是上市公司,所以才被投资者熟悉,而集团除了水电、风电、光伏、节能减排几块业务外,下面还有航空公司、贸易公司、投资公司等。”汉能集团内部一名中层管理人员说。

“汉能集团核心的资产,以及李河君的个人家底还是发家的水电站,其它的业务看上去盘子很大,实际上都是‘虚架子’而已。”另一名了解汉能集团的光伏人士补充道。

2000亿豪赌

如果说挺进风电行业是李河君资本赌局的第一场,那么杀入光伏产业则是汉能集团铺开的第二场赌局。只是,相比十余年前,这一次李河君开出了更高的筹码。

在成功借助铂阳太阳能曲线进入光伏产业后,李河君在公开场合也从不吝啬表达对光伏业近乎狂热的投资激情,以至于在光伏行业耕耘多年的其他同行甚至用“疯子”一词形容其扩张。

接近李河君的人向本刊透露,自2009年以来,李开始频繁造访多个省份地方官员的办公室,每到一处,他总会反复宣讲一个庞大的太阳能计划——终极目标达到10兆瓦产能,短期目标是2012年实现3兆瓦产能,总投资额2000亿元,“灭了英利”,成为中国规模最大的薄膜制造商。

在其成功游说的地方名单中,包括海南海口、四川双流、广东河源、浙江长兴、山东禹城、江苏南京、邳州以及武进、黑龙江双鸭山等。

一名曾与李河君有过数面交道的政府官员回忆对李印象时说:“李河君非常自信,对他坚持的方向有着坚定的信念,口才也非常好,讲到兴奋时滔滔不绝,很有感染力。”

但对于此前在光伏行业毫无经验的李河君,以及汉能集团而言,让业内同行及投资者颇感意外的,除了其摧城拔寨似的投资外,更为疑惑的是,在晶硅电池与太阳能薄膜两条技术路线中,李河君选择了前景尚未明朗的薄膜技术。

在光伏行业,晶硅电池和太阳能薄膜被分为两大派系,两种产品多年来一直围绕生产成本与转化率展开竞赛,前者由于原材料价格起伏较大,工艺复杂,制造成本较高,但将太阳能转化为电能的转化率也较高。相比而言,汉能集团选择的薄膜技术则材质成本低,制造工艺相对简单,但转化率也偏低,且由于薄膜组件需要更大面积吸收太阳能,也相应增加了土地占用,其整体投入成本也更高。

“当时李河君决定做薄膜的时候,集团高管都持反对意见,但李河君还是要做,2012年全球光伏产业几乎崩盘时,集团最后又通过资本运作向上市公司发出了几十亿美金的订单,至少在账面上,保住了上市公司的命。”汉能集团一名离职管理层人士对《中国企业家》记者说。

事实上,针对薄膜技术,汉能集团近乎赌博似的押注也让外界对其充满疑惑,但李河君似乎更相信自己的判断。

“薄膜电池称之为太阳能电池的第二代,但现在技术还没定型,国内从事薄膜电池生产的企业,其实日子并不好过。”中国可再生能源学会副理事长孟宪淦接受《中国企业家》记者采访时说。

来自多名光伏行业工程师的专业观点也均对此进行了侧面佐证,“薄膜发电技术的转化率比较低,也还存在很多技术问题,在整个市场中所占的比例在不断降低,不到10%。”

即便如此,在薄膜太阳能上押注了巨额筹码的汉能集团仍掀起了一股投资狂潮。

从2009年至今,汉能集团已在全国范围内兴建了9大生产基地。此外,最令人瞠目的时期在2010年,从当年1月至11月,不到一年时间内,汉能集团一口气便投资了8个太阳能发电项目,据《中国企业家》记者不完全统计,投资总额高达1311亿元。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国内太阳能公司的传统“大佬”,英利产能是汉能集团的十余倍,但其目前也不过7个生产基地,李河君“推土机”式扩张也随即招来了外界对汉能集团现金流的质疑。

依据李河君的构想,其试图打造一条完整的太阳能薄膜产业链:从生产线研发设计到太阳能薄膜电池组件生产,再到应用此项技术的光伏电站,并网发电,从国家获得电价补贴,由此实现从投资到收益的闭环链条。

但汉能集团“野心”也正是市场中其它光伏企业的产业梦想,只是,相比之下,李河君迈开的步伐更显得迫不及待。

“汉能不按常理出牌是在剑走偏锋,国内有薄膜业务的公司,包括新奥集团和正泰集团这么多年投入也还没见到有很大的突破,所以汉能在行业内的口碑并不好,更多人还是觉得他是在玩一场‘空手套白狼’的游戏。”国内一家一线光伏企业副总裁如此评价汉能集团的薄膜战术。

面对外界始终未曾间断的怀疑,汉能依然坚持完成国内的大规模布局,同时触角开始伸向海外。

2012年3月,汉能集团收购了德国Q.cells SE公司的子公司Solibro Gmbh,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汉能集团还以3000万美金作价将美国Miasole公司收之麾下,随后,美国Alta Devices公司和Global Solar Energy公司也先后被其收购。

四家海外公司中,主攻砷化镓高效柔性薄膜技术的美国Alta Devices公司和美国Miasole公司无疑是汉能集团试图进行技术嫁接的新跳板,而在业内光伏工程师看来,这两家公司研发技术也的确代表了当前世界在太阳能领域的顶尖水平。

汉能集团官方对外的宣传资料中也毫不掩饰对这两家公司的褒扬,称美国Miasole公司的铜铟镓硒(CIGS)组件经德国弗劳恩霍夫太阳能系统研究院(Fraunhofer ISE)认证,其最高转化率达到21%;砷化镓(GaAs)组件获得美国国家可再生能源实验室(NREL)认证的最高转化率达到了30.8%,这也是薄膜发电技术转换率最高的世界纪录。

即便如此,通过收购获得领先技术的汉能集团仍不得不面对现实的瓶颈。“最大的问题是,这几家公司的产能都非常低,根本无法满足汉能的需求,短时间内也无法实现商业化量产。”熟知汉能集团的人士说。

这一现状也得到了汉能集团内部管理者的佐证。

“这几家公司之前经营情况本身就不好,但技术还不错,李河君就把它们都收购了,但几家公司加起来的产能十分有限,这相比汉能3GW的目标,简直就是杯水车薪。”汉能集团内部一名中层管理人士说。

但这仍然是李河君,以及汉能集团在这盘赌局中关键的一张牌,只是,李河君迟迟未敢将其甩出。

“之前汉能想把生产线引入国内,但一旦建起来就要源源不断地投钱,而且由于成本很高,只要建就会亏损,所以到今天为止汉能一直拖着没建。”汉能集团一名离职管理层人士说,“最关键的问题是,李河君有那么多钱吗?”

赌局还未结束。

资本棋局

今年48岁的李河君对自己的商业操盘能力似乎异常自信,他在接受《纽约时报》专访时,当被问及“是否是天生的领导者”时,斩钉截铁地回答了两个字:是的。

与其接触过的人,以及汉能集团内部员工对李河君的评价虽然褒贬不一,但李河君在商业领域高超的运作能力却是让绝大多数人不得不钦佩的特质之一。

“不管外界说他是‘骗子’也好,‘疯子’也罢,有一点你必须得承认,他的确是个聪明的资本运作高手,哪怕全世界都在质疑他涉嫌关联交易,但没有人能指出他到底违反了哪条规则。”香港一家持续关注汉能薄膜股价的机构人士对《中国企业家》记者说。

今年1月,英国《金融时报》撰文质疑汉能集团崛起的背后,隐藏着一系列“不同寻常的做法”,上市公司汉能薄膜的关联交易是遭到质疑的焦点。

《金融时报》在查阅汉能薄膜公布的财报后指出,自2010年以来,汉能薄膜合计实现148亿港元(约合19亿美元)营收,但“几乎全部为向母公司汉能集团销售设备所得”,李河君通过汉能集团持有汉能薄膜73%股权。

此后,《金融时报》陆续发文,称梳理分析汉能薄膜过去1.4亿次单笔交易后发现,在过去的两年时间里,香港股市几乎每个交易日的下午3点50分,都是汉能薄膜“财富暴涨的黄金时刻”,并质疑其股价波动背后存在操纵嫌疑。

但针对《金融时报》提出的诸多疑问,汉能集团对外发表了一纸声明:作为汉能薄膜发电的股东,我集团没有进行任何所谓“托市”或者拉高股价操作。并将股价波动原因归因为中国政府连续出台利好环保和新能源的政策,以及“沪港通”带来的南下资金等。

但对于上市公司与母公司之间的关联交易,汉能薄膜首席执行官代明芳在一次访谈时也承认,“我们目前的客户是我们的主要股东,正是这一点让其他人产生了怀疑。”

颇具意味的是,即便汉能集团与上市公司之间存在诸多关联交易,但这仍不足以构成其违反任何法律法规的理由。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里,根据港交所的《上市规则》,关联交易并不是不能做,在披露、公平、董事会通过原则下是可以的,此外,虽然各大交易所都要求上市公司发行的公众股份不低于25%,但如果是大市值股票,是允许低于25%的公众股的。”一名曾供职于美林证券的金融人士对《中国企业家》记者说。

事实上,对于李河君在汉能薄膜持有的股权比例究竟几何?这似乎是汉能薄膜的另一个谜团。来自港交所最新披露的数据显示,李河君在汉能薄膜的持股比例为80.75%,持股数约336亿股。此前,《金融时报》的报道中曾指出,李河君持股比例为73%。

颇具意味的是,多名汉能集团内部人士及接近汉能薄膜的人士接受《中国企业家》记者采访时均表示,“李河君对汉能薄膜的实际控制力肯定超过了80%,”而这也正是多年来机构试图做空汉能而始终未能如愿的真实原因。

“绝大部分票都控制在李河君与他的嫡系手里,怎么做空?”一名汉能集团内部人士说。

汉能集团内部人士透露,李河君至少还通过关联公司控制了汉能薄膜10%左右的公众股,这也意味着,李河君对汉能薄膜的实际持股比例接近了90%。

针对上述信息,《中国企业家》未能获得汉能集团的官方回复,也未获得关联公司的相关细节。

资本市场高超的腾挪技术还仅仅是李河君运作汉能集团这盘大棋的其中一环,除此以外,在资产板块的布局上,李河君也同样如鱼得水。

目前,汉能集团旗下共设有九大集团,分别为:汉能发电集团、汉能新材料产业集团、汉能高科技能源产业集团、汉能光伏产业集团、汉能国际光伏发电集团、汉能光伏发电集团、汉能光伏建设集团、汉能减排与服务集团和一个全球研发中心。

值得注意的是,作为上市公司,汉能薄膜仅仅是汉能集团太阳能业务板块中的一个分支,其在全国兴建的其它光伏电站项目资产则并不属于上市公司,而由汉能集团直接投资。由此,李河君也为汉能集团太阳能板块的业务搭建了一个闭环,却唯独留下了一个上市公司作为窗口,向外界展示其高额的利润以及漂亮的财报。

“汉能集团不停向汉能薄膜发出订单,汉能薄膜的产品再卖给了汉能集团直接投资的电站,电站不属于上市公司,不需要披露任何信息,所以,你很难通过正常的渠道去核算汉能实际的收益。”香港机构人士说。

汉能集团内部人士也证实了这一说法,汉能集团除将国内9大生产基地注入了上市公司外,光伏电站的管理和运营皆由另一个发电集团负责,对于发电集团的实际经营情况外界鲜有所知。

在接受《金融时报》采访时,汉能薄膜首席执行官代明芳也拒绝透露母公司汉能集团旗下共有多少太阳能电站,以及这些电站的经营利润。

汉能对维持高股价非常看重,与之配套的另一步连环棋,则可能是通过其控制的投资公司在一级市场进行新资本运作,以股权质押融资。

然而,谙熟香港资本市场规则的金融人士却透露,香港绝大多数券商都不接受汉能薄膜的股权质押融资,“个别接受的估值也低于3折。”

汉能集团官方也并未对此消息做出正面回复。

“双面”汉能

无须讳言的一个事实是,汉能集团已然成为了风头正劲的明星公司,在光伏行业几经沉浮,曾经的“大佬”相继暗淡离场后,“汉能”变成了新行业标签。

硬币的另一面是,公司真实的财力无疑是广受外界诟病的焦点之一,汉能缺钱吗?

汉能集团在与各地方政府洽谈合作时抛出的2000亿光伏“帝国”中,其推行的是三方共同出资的运营模式:汉能集团、地方政府和银行各出资三分之一。

不容回避的历史背景是,汉能集团杀进太阳能产业正值“4万亿”经济刺激高潮,加之与地方政府招商引资盘活区域活力的诉求不谋而合,汉能集团所到之处一片祥和喜庆。

后续的故事远不如初期般美好。

作为汉能集团全国9大生产基地之一,其位于山东禹城高新区的薄膜太阳能研发制造基地是山东德州市“十二五”期间的重点建设项目,也是山东省政府引进的最大规模单体科技项目。

时间倒退五年前,2010年11月,当禹城市委领导班子前往北京,与李河君签署协议时,曾经一同前往,至今仍在禹城任职的禹城政府官员或许都未曾预料,多年后的今天,汉能集团留给这座城市的已不再是有关太阳能的产业梦想。

禹城市政府一名官员接受《中国企业家》记者采访时透露,汉能集团在当地的项目落地时,当地政府为汉能集团不惜动用地方财政担保了8亿元贷款,但时至今日,汉能集团仍欠7.8亿元。

“政府得不偿失,着急却爱莫能助。”这名官员说。

事实上,汉能集团留给山东禹城的压力远不止于此。

来自禹城市政府部门工作人员透露的信息称,在汉能集团禹城薄膜太阳能电池生产基地项目中,汉能集团曾承诺一期投资32亿元,根据其推行的三方共同出资模式,禹城市政府除贷款担保外,还划拨给了汉能集团数以亿元的配套资金。此外,中国农业银行德州分行还向汉能集团方面提供了一份超过5亿元的贷款承诺函。

曾经设想的愿景并未实现,骑虎难下的禹城市政府也同样有苦难言。

禹城市政府工作人员向《中国企业家》记者透露,2013年,汉能集团在禹城项目的缴税额仅为区区20万元,“这是未曾披露且确认过的数字。”

一个略显戏剧的细节是,由于此前引进汉能集团的薄膜生产基地时,禹城市支出了大笔地方财政,即便全国公务员系统已推行薪资改革,但“项目引进后四五年来,禹城公务员只涨过两次工资,每次仅200元左右,平均每年不到一百元。”

汉能集团留给禹城市政府的难题似乎不止一个,根据当年双方签署的协议,除在当地兴建太阳能薄膜生产研发基地外,汉能集团还将于禹城市以西15公里处的房寺镇兴建一个光伏发电站,而这一项目也长期处于停滞状态。

“2010年11月签了协议,但一直未动工,去年夏天,政府催促下才公开工程监理招标,推一下走一点。”禹城市政府工作人员说。

在汉能集团描述的2000亿宏伟蓝图中,禹城市光伏梦想的破裂并非是一个个例。

2011年,汉能集团以同样的套路与江苏邳州洽谈,双方签署协议后,汉能集团向邳州市政府提出了一笔16亿的启动资金,但由于后者无力贷到如此巨款,遂向上级政府徐州市求助,最后在徐州市的协调下,由徐州市政府出面,以其政府部分资产作为抵押,向汉能集团提供了这一笔资金。

如今,像禹城的处境一样,汉能集团位于邳州市的项目也仍在煎熬中勉强支撑。

“汉能就是利用政府资源到极致的企业之一,”弘亚世代投资咨询有限公司副总裁刘文平说,“汉能有渠道获得地方政府对其项目的支持,这不是一般企业所能做到的。”

最为艰难的时刻总会到来。

《中国企业家》记者通过多个渠道证实,此前一直充当着汉能集团背后财力支持者的国家开发银行去意已决,“钱”无疑是当前左右汉能集团未来走向最为紧迫的词眼。

2011年11月,汉能集团曾与国家开发银行签订了开发性金融合作协议,根据协议内容,后者将向汉能集团提供融资总量300亿元的授信额度,此前,国家开发银行还曾向汉能集团提供了一笔43亿元的贷款。

“国开行已经撤销了对汉能集团的授信,原因是汉能下面的电站实际发电量与当初承诺的数据不符。”了解汉能集团的知情者说。

这一消息也得到了汉能集团内部管理层人士的证实,但《中国企业家》记者未能得到汉能集团官方的正面回应。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这或许是对汉能集团当前处境最为贴切的描述。

然而,对于李河君来说,这个从不吝啬表达其光伏产业投资激情的富豪仍旧释放着能量,在他陈设着稀有红木家具的豪华办公室里,来自不同城市的政府官员及银行高管也仍络绎不绝。

熟悉他的人说,对中国传统文化研究颇深的李河君家族意识十分强烈,每年都会乘坐他的湾流G550私人飞机降落广州,再驱车回到广东河源老家,忠行孝道,走亲访友。

“至少在他的家乡,没有人会怀疑他的实力和才干。”了解李河君的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