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托雅认为自己的新书《哲学,小野猫和色情作品》是试图找到“严肃的语言”来讨论性。
图片来源:Steve Prue
史托雅(Stoya)有各种各样的头衔,她曾被报纸《乡村之音》授予“色情行业的流行明星”称号,她在色情电影中的表现为她赢得了诸多奖项,她还是一名导演、播客主持人、涉猎广泛的商人……她既为色情行业发声,也是这个行业最著名的评论者。“当我第一次考虑要不要拍摄一部重口味的色情片时,我也思考过,在摄像机面前做爱会让哪些工作永远对我关闭大门,”史托雅最近在接受《纽约时报》采访时回答道,“做学校老师是肯定不可能了,但我也无所谓,因为我从来不想承担教育小孩子的责任。但因为这个国家的性教育根本没有效果,任何有网络的人都可以看到色情作品,所以我身上本来也有这样的责任。”
《哲学,小野猫和色情作品》(Philosophy, Pussycats and Porn)是史托雅出版的第一本文集,涉及她的生活片段,也覆盖了从宗教研究到科技各方面的话题,不过这本书的核心主题还是性、父权社会和身份认同。“如果你过去整整12年的工作都和性有关,”她在电话采访中说,“你就会开始找到那些人们很少谈论的角度。”
史托雅认为那些“降落伞记者”(撰写的文章大多是自己少有了解的领域)对色情行业误解极深,所以她决定自己开始写作。她无法忍受自己在采访中所说的话被媒体曲解,她意识到,完全可以自己执笔撰写类似文章。她有着简洁的文风,夹杂着朴素的智慧和有想法的讨论。她可以在不同话题之间跳跃,展现自己的头脑。在一篇文章中,她从脱衣舞表演写到了苏联版的《金赛报告》(Kinsey Report),最后提出的问题是:“政治体系是否会影响人们在群交中的表现?”有时她随意写下的一句话本身就可以成为一篇论文。
《过分和过火》(Squicks and Squees)这篇文章中就有类似的表达:“性的语义。”“我们并没有足够严肃的成人语言来成熟地讨论性。”她解释道,这之所以是个问题,是因为“语言会改变看法。我们有专业的临床用语,比如阴茎、宫颈、指交,我们也有粗俗的语言,但中间区域却是一片空白。”
史托雅在她2014年发表于期刊《色情研究》(Porn Studies)上的论文中就指出,“色情作品”(porn)这个词本身就是有问题的,它指的是“审美、性行为和目标观众之间关系的广泛定义”,更不用提色情作品的各种媒介了。“要让色情作品对世界产生更积极的影响,我们需要开始给出一个更具体的定义。”她说。尽管现实中的性和色情作品中的区别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明确,她在《视觉描述》(Graphic Depictions)中写道,“因为人与人之间的性爱本身就包括某种程度上的观察,尽管这种观察并不一定是视觉上的。”
文学和电影批评中总是提到“现实”和“现实主义”的定义,但色情作品研究却很少涉及这个方向。“我们看漫威超级英雄打架时很清楚这是想象出来的,是虚构的。”她说。但什么是色情作品仍然有争议,并有确实的后果。在一篇文章中,她回忆曾有一位摄影师问她,裸模和色情片演员的区别是什么。她没有直接给出回答,而是展示了作为一名色情明星的日常生活是怎么样的:贝宝(PayPal)拒绝给她开设账户,多次被银行拒绝,也申请不到商业贷款。“只是色情片而已,”她写道,“但我总会半夜醒来担心2257文书上有一个拼写错误,害怕会突然有警察闯进来检查我的文书。”
当史托雅试图在纽约租房时,有一半的情况,房东了解她的工作后会拒绝她。其余时候,房东则会要求她提前支付一年的租金。“还好我的财政情况还允许我这样做。”其他做不到的人,只能住在情况更糟糕的环境里。“在美国,歧视法案只针对身份并非自愿选择的情况。性工作者是自己做出的选择,所以我们并不受保护。”
在“另类色情片”(与主流品味不同的色情片不同)领域,史托雅通常被认为是一个女权主义偶像。但她自己显然并不认为她的色情作品是女权的。事实上,她说,“如果我试图假装这和女权有一点关系,那只是一个粉红闪亮的洗脑工程。”她也推荐了许多坚持只拍女权主义色情片的女性,比如埃里卡·拉斯特(Erika Lust)、奥维迪(Ovidie)、麦迪逊·扬(Madison Young)和已经去世的坎迪达·罗亚尔尔(Candida Royalle)等人。
“我和女权的关系并不好,因为女权的一大部分是抨击异性恋、异性性行为、性工作和色情作品的。”她说。第二代女权主义者总是强烈反对色情作品,而史托雅从某种程度上同情她们。她说,“那些女性经过了艰难的斗争,所以她们的想法有些死板也是情有可原的。但作为一个年轻女性,这真的让我很头痛。她们等于是说,‘你可以成为你想成为的任何人,但你却坚决不能做一个性工作者。’我还以为女性的性欲已经可以被接受,甚至被认为是优美的了。‘但实际上只有在一些狭窄的领域,女性性欲才是可以被接受的。’ ”
用史托雅自己的话来说,她深深“迷恋着”法国哲学家乔治·巴塔耶(Georges Bataille)。史托雅对巴塔耶的小说《眼睛的故事》(Story of the Eye,超现实主义的情色小说杰作)进行了各种改编:部分将其改编成了一部色情电影;将小说的前四章写在了一条裙子上,并用了两年时间将其用自己的体液覆盖,然后把裙子赠送给了作家Supervert(乔治·巴塔耶很有可能会喜欢这种做法);还在自己的情色读书俱乐部里为其新书做了两小时的讲座。
《眼睛的故事》从很多角度来看都存在问题:主角把“强奸”和“操”两个词无差别混用;在他情人的帮助下,他们逼得一位16岁女孩自杀;还在一位死去牧师的面前做爱。“巴塔耶确实有很多问题,”史托雅说(她认为父权社会的大多事情都是有问题的,也不确定我们对性的理解是否能“完全摆脱其影响”),“但他优美地捕捉到了性中最原始的那种吸引力、年轻人爱情中的幻觉和迅速产生的吸引力。还有情人们在卧室里角色扮演时的幻想。公开地讨论这些问题,并佐以细节,这有助于我们建立更健康的感情关系和性生活。”
尽管巴塔耶的写作十分情色化,但他仍然获得了学界的认可。史托雅希望学界能对色情作品也持有相同的看法,“我希望那些花了几十年时间研究父权制及其影响的学者加入我们,给我们一些真实的批评,”她说,“坐在栅栏的另一边指责我们毁掉了所有的男人,这并不实际。”
色情作品并不会消失。史托雅引用了性教育者安妮·斯普林克尔(Annie Sprinkle)的话来解释她的看法:“答案并不是让色情作品消失,而是创作更好的色情作品。”如果学界注意不到她,史托雅也许会自己掌控局势。“也许我的第二本书就应该写这个话题。”史托雅开玩笑道。
(翻译:李思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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