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甚至有专业的法师专攻色情法术,其业务包括书写色情魔咒、制作魔法人偶,或者是诅咒情敌,并相应收费。
爱神厄洛斯雕塑,公元二世纪,可能是希腊原版雕像的复制品 图片来自:Wikimedia Commons
古代的地中海国家,魔法无处不在,然而十九世纪晚期和二十世纪的历史学家却一致对此三缄其口。这些咒语、魔法与他们认识中古希腊、古罗马的理想化形象大相径庭,因此他们必须对此保持低调。而今,讨论魔法已经不再是学术研究的禁忌,对这个领域的挖掘也为我们了解古代信仰体系和文化、社会实践提供了新的见解。
在古代,尽管当局往往会压制魔法实践,公开谴责施法人,甚至予以惩罚,但它却能顶住强大的打击,依然蓬勃发展。
色情法术是这些魔法的一种最普遍形式。专业法师的业务包括书写色情魔咒、制作魔法人偶,或者是诅咒情敌,并相应收费。
希腊、罗马、埃及和中东的考古学证据、咒语书籍和文学作品中都能找到关于魔法的记载。比如说,希腊-罗马时期的埃及就有一种“魔法纸莎草”,人们抱着各式各样的目的,将一系列咒语写在纸莎草上。这本咒语集包罗了数不清的爱情魔法,时间跨度从公元前二世纪到公元后五世纪。
有些咒语得配合着制作人偶。人偶代表着渴慕的对象,常常是被爱恋而不自知,或者是抗拒爱慕者的女性。怎么制作情欲人偶、该对它们说什么咒语甚至人偶摆放的位置都有详细说明。
这种人偶是一种“交感巫术”(sympathetic magic),也就是说,以事物的“相似律”为基础进行作法。施法人认为,当对人偶进行交感巫术时,无论对它施加物理上还是意念上的作用,其影响都会被转移到这个人偶所代表的人身上。
制造于公元四世纪的“卢浮玩偶”(Louvre Doll)是古代以来保存最为完好、最臭名昭著的魔法娃娃:一位裸体的女性双膝下跪,双手双脚被捆在身后,身上扎着13根针。这个玩偶由未经烧制的黏土支撑,最初是在一个埃及赤陶花瓶里发现的。与之相配的咒语刻在铅片上,作法对象是一位名叫托勒密斯(Ptolemais)的女性,而施法的男性(也可能是一位委托巫师作法的主顾)名字叫做萨拉帕蒙(Sarapammon)。
在古代,与这些玩偶相伴而行的咒语内容包罗万象,不管是语言还是视觉效果,都毫无柔情可言。古时候的咒语往往是充满暴力血腥,而且完全不会有所顾忌和悔意。拿卢浮玩偶来说吧,与之相配的咒语要是放到现代语境中,令人不寒而栗,又心生厌恶。比如说在这个针对托勒密斯的咒语中,有这样一句话:
“让她无法吃、喝,不能伸出手,出不了门,也无法入睡。”
咒语的另一部分则是:
“拉扯她,拽着她的头发、肝肠,直到她永远不再嘲笑我……”
这样的语言几乎不能传达任何爱意,甚至连吸引力和好感都无法承载。尤其是当咒语和人偶双管齐下的时候,现代读者往往会被咒语吸引(也许你会觉得它和偷偷摸摸的跟踪狂,或者是网络喷子有几分相像),甚至产生厌女情绪。其实,咒语背后的真实意图并不是纯粹的追求爱情,而是控制和支配的权力。这也是古时候两性和性关系的状态。
然而,在一个男性主导的世界,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面临着激烈的竞争,胜利是第一要务。从对簿公堂到二轮马车竞赛,处处都得靠咒语辅佐,而这些咒语无一不是言辞激烈。事实上,有一种说法认为,咒语的用词越恶毒,效用就越强大。
爱情药水
大多数考古证据表明,男人同时身兼职业巫师和客户的角色。要进行施法,巫师往往需要识字,当时绝大多数女性是没有受过教育的;同时,巫师还需要和客户接触,绝大多数女性也不能自由接待访客,不能随意开展业务。然而,在色情魔法的领域,还是有一些女性从业者的(尽管关于这方面的记载相对稀少)。
例如在古希腊,一名女人就被带到了法庭上,罪状是企图毒害丈夫。当时检察官一方在演讲中记录了这一事件(发生在约公元前419年)。资料还记录了这个女人的辩驳,她表示自己并没有想过要毒死丈夫,拥有药水的目的是重振婚姻。
这篇演讲名为《控诉继母用毒事件》,演讲人是演说家安提丰(Antiphon)。演讲稿清晰表明,雅典人也会使用爱情药水,并且相信其功效。同时,从他的讲话还可以看出,相比于咒语和色情人偶,这爱情魔术更加微妙,应该是女性的“专享”。
女性间的情欲
古希腊的魔法纸莎草上记载的众多咒语中,有两段专门针对女性之间的同性欲望。在其中一段咒语中,一个名叫赫莱斯(Herais)的女人企图用魔法求得另一个女人塞拉皮斯(Serapis)的爱。在这段约公元2世纪的咒语中,赫莱斯恳求赫尔墨斯(Hermes)和埃及的亡灵之神阿努比斯(Anubis)把塞拉皮斯带到她身边,并和她紧紧联系在一起。
第二个咒语大约是公元3到4世纪使用的。一位名为索菲亚的女性追求另一个名叫戈尔贡尼娅(Gorgonia)的女人。咒语被记录在一块铅片上,言辞咄咄逼人:
“点火、燃烧,点燃她的灵魂、她的心脏、她的精神以及对索菲亚的爱……”
在施法过程中,巫师常常会提及诸神和女神。比如说在吸引塞拉皮斯的魔法就提到了阿努比斯,因为他是埃及魔法秘密之神,古希腊的神赫尔墨斯也包括在咒语内,因为他是众神使者,想要与人产生联系,在咒语里提到他是个不错的选择。
在古代魔法中,把不同文化的神放到一起的现象并不罕见。由此可见,咒语本质上是兼收并蓄的,或许这也带有一些赌一赌的成分——如果一种宗教的神听不到祈求,另一个信仰体系的神可能会应允。
与情欲有千丝万缕联系的各路神仙也被刻在宝石上,从而诱导情感。古希腊的情欲之神厄洛斯(Eros)是常见于各种宝石的一个备受喜爱的人物形象,刻有他形象的宝石往往被制作成一件精美的珠宝。
从药水到人偶,从情欲宝石到宗教仪式,古代地中海国家不可计数的情色咒语不仅仅让当时的魔法有迹可循,更让当时与性、性别相关的复杂文化传统浮出水面。
固化的性别体系在一些社会里为魔法实践打下了基础。在古代的父权社会中,人们尊崇男性的支配权力和为追求成功不惜一切代价;而从性别角色来看,男女两性界限分明,男性是积极一方,女性则是消极一方。不过与此同时,我们也有必要知道,即便是在对同性的魔法中,所使用的语言也充满暴力,这都是拜古代咒语的传统惯例所赐。
当我们谈到爱情与其传统的时候,魔法的神秘面纱依然没有完全揭开。例如从古希腊魔法纸莎草上的同性咒语中,我们能看出古代女性之间的情欲是确实存在的,但无法获知在罗马时期的埃及这种性欲能否得到纵容。也许这种渴望不被社会认可,因此才寻求魔法的帮助。也许萨拉怕蒙对托勒密斯的情感也同样是禁忌之爱,他这才堕入了一个绝望而神秘的魔法世界。
(翻译:马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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