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战:精神之战还是枪炮之战?

基地组织、伊斯兰国和博科圣地都称自己的暴力运动为“圣战”。圣战的真正含义是什么,在什么样的条件下才能发起圣战?

 |  崔璞玉
2014年11月25日,加沙地带城镇Deir Al-Balah,伊斯兰教圣战组织武装部队“圣战旅”的成员进行军训。

2014年11月25日,加沙地带城镇Deir Al-Balah,伊斯兰教圣战组织武装部队“圣战旅”的成员进行军训。

上周三,两名身穿圣战“制服”的武装分子端着AK47冲进了讽刺漫画杂志《查理周刊》的巴黎总部,射杀了12人,并高喊“真主伟大”、“我们替先知报了仇”。两名逃跑的嫌犯又于上周五劫持了一个印刷厂,与此同时,巴黎东部一个犹太人杂货店也发生人质劫持事件,最后1名警察和4名人质被杀。伊斯兰国(Islamic State)将这些袭击者称为“圣战英雄”。

从发起911恐怖袭击的基地组织(al-Qaeda),到砍下西方记者头颅的伊斯兰国,再到在尼日利亚屠城的博科圣地(Boko Haram),以及巴黎漫画杂志和杂货店的袭击者,他们都将自己发起的暴力运动称为“圣战”(Jihad)——以伊斯兰教之名发起的神圣之战。

但Jihad一词的字面含义并非“神圣的战争”(Holy war),而是“尽一切努力”或“竭力奋争”的意思。据维基百科,该词在《古兰经》里出现过41次,其惯用表达多是“与神在挣扎”。“圣战”的理念最初出现在《古兰经》中,是在七世纪的阿拉伯半岛,真主允许穆罕穆德及其早期追随者向迫害他们的人发起反抗。

伊斯兰教中,广义的圣战被界定为“运用最大限度的力量、气力、努力及能力对付不被认可的事物”,包括敌人、魔鬼及私欲等。什叶派及苏非主义的穆斯林则将圣战分为“大圣战”和“小圣战”,“大圣战”是指精神上的自我完善,“小圣战”则指战事。近年来,抵抗组织、解放运动和恐怖分子纷纷借用其“战事”这一理念。

彭博社的一篇评论文章指出,圣战主义者有的主张进攻,直到所有非穆斯林国家皈依伊斯兰教;有的提倡防御,旨在净化信仰伊斯兰教的地区或是夺回曾经处于穆斯林统治之下的土地。然而,这两种理论都和主流穆斯林的观点背道而驰。主流穆斯林认为,“圣战”更多情况下指的是涉及内心挣扎的一种精神义务,是“精神之战”;只有在穆斯林国家或地区受到攻击和迫害时的极端情况下,才可发起圣战。

文章认为,战争被视为受压迫下的最后选择,而且只有“真诚善良”的政治领袖才有权利宣战,但现在圣战主义者却自行宣战。批评人士还谴责圣战分子滥杀无辜,因为这是伊斯兰教义中明令禁止的。而捍卫者却称,这不过是连带损害。

巴黎杂货店暴恐案袭击分子Amedy Coulibaly及其女友Hayat Boumeddiene(涉嫌参与袭击,目前在逃)就相信,受到不公正待遇的人们有权利“拿起武器反抗压迫者”,尽管他们也都谴责暴力袭击。据《电讯报》报道, Boumeddiene此前曾告诉警方,她和男友经常讨论基地组织的袭击。

圣战主义者的动机也各不相同,有的希望获得认可,有的寻求加入某组织,还有的是想体验冒险或发泄不满。许多加入圣战的新兵觉得殉教的理念极具诱惑力,还有部分人是被一种新的教义所吸引。这一教义称,穆斯林国家现在已经到了危及存亡的关键时候,需要每一个力所能及的穆斯林站起来维护它。

对Boumeddiene而言,则是“伊斯兰教回答了我的所有问题”。Boumeddiene称,她曾有着非常不幸的童年,很早就和父母亲分离,被从一个寄养家庭换到另一个寄养家庭。皈依伊斯兰教让她“平静了下来”。她说:“我曾经历过非常困难的日子,而伊斯兰教回答了我所有的问题。”

还有研究人士指出,阿拉伯之春和互联网的普及则为圣战分子壮大势力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华盛顿智库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SIS)中东项目负责人Jon B. Alterman表示,阿拉伯之春不但未让政治体系更自由,反倒是让激进运动更兴盛,利比亚、叙利亚和伊拉克等地的战争或多或少都受到了阿拉伯之春的影响。因为激进组织不但从这场政治革命运动中吸取了战斗理念和斗争经验,原有秩序的打破也更利于他们发起战斗。

而社交网络也比清真寺更能有效招募西方穆斯林第二代。Alterman指出,进入20世纪以来,网站、聊天室等一对多的平台使招募新成员和沟通交流变得更加方便。2010年后,圣战主义者更是娴熟运用社交网站推特、脸书,引诱西方长大的穆斯林年轻一代加入极端组织,成就了圣战名副其实的全球化。

兰德公司的一份研究报告称,投身暴力“圣战”的组织数量已从1988年的三个发展至2013年的49个。激进的圣战队伍越来越庞大,信息传递越来越迅捷,无疑给刚刚参加完巴黎反恐大游行的各国领导人带来了更为严峻的挑战。

更值得警惕的是,巴黎暴恐案和以往的恐怖袭击相比,有些不一样的地方。美国Slate杂志指出,巴黎暴恐案并不符合我们通常认为的恐怖袭击的模式。袭击者持冲锋枪而不是自杀式炸弹,事后迅速逃离而不是以身殉教,显得训练有素并且有一定的战术。此类袭击以往通常发生在战争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