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缅怀这些逝者,不仅因为他们给世界带来视觉与精神上的冲击,更因其个体面对人生的非凡勇气。
《百年孤独》作者加夫列尔·加西亚·马尔克斯。图片来源:网络
邵逸夫不仅是中国的学生们在校园里最常见到的一个名字,也是二十世纪为数不多的对异国的普通人发挥过持续影响力的华人之一。昆汀·塔伦蒂诺在成名之后,曾经造访香港,他进入邵氏录影棚,坐在邵逸夫曾经坐过的专用座椅上,观看邵氏老片,“想象着他当时就在这里见证了那些伟大电影的诞生”。那些早期的邵氏人物,那些曾经风光无限的演员、编剧、作家、龙虎武师经历了人生起伏,在世纪之交纷纷谢世之后,邵逸夫仍像一个旧时代的孑遗,在留下一个世纪的硬朗身影之后,1月7日,香港电影曾经的大家长终于隆重谢幕。
今年令不少人感到最为心痛的是曾主演《卡波特》的菲利普·塞默·霍夫曼的意外去世,这位正值盛年的男演员在2月2日被发现猝死于家中,死因被怀疑为吸食毒品过量。霍夫曼今年46岁,我们都知道这个年纪去世对于电影和影迷们意味着多少损失和痛苦,猫王也是在盛年猝死。他是同时代最有希望走向伟大的男演员之一,我们却看到他的仓促凋零。也许多年以后,他会和詹姆斯·迪恩、希斯·莱杰们一起收到人们的怀念与惋惜。不管怎样,今年对喜爱他的人们来说都是悲伤的一年。
高居翰,原名James Cahill,是研究中国元明绘画的海外泰斗。在不熟悉这个领域的人眼里,这只是个容易念错的名字,但热爱中国古代艺术的人们往往懂得,总有这样的一批人,在闭关锁国的年代,在万里之外关心中国的一切,他们的研究别出心裁,偶尔备受争议。探险家斯文·赫定(Sven Hedin)如是,人类学家高延(De Groot)如是,高居翰亦是如此。高居翰像很多热爱中国的异国人一样,娶了中国太太。2月14日这天,担任加州伯克利大学艺术史教授多年的高居翰在家中逝世,时过境迁,人们在他身故后,想起的想必不是他暮年在张大千造假一案上坚持十数年的错误判断,而是那个在1940年代的日本第一次接触并爱上中国文化的年轻的美国兵James Cahill。
这个星球上如果还有什么名字是你用“如雷贯耳”来形容并且不会背地吐出来的,那加西亚·马尔克斯必是其一。根本没几个读者清楚他来自哪个国家,对于大众来说他就是拉美文学。也许是《百年孤独》这四个字琅琅上口,马尔克斯在中国的名气就是要比同样了不起的聂鲁达和博尔赫斯们还要大那么一点点,以至于不少人在听到今年4月17日马尔克斯去世的新闻时诧异于他此前竟然一直活着。好了,今后他再也不必听到人们为他与那些情妇、对手、批评者、盗版书商之间的纠葛而喋喋不休,他回到圣殿,坐在海明威、福克纳的邻座,从此安心当一个古人。
渡边淳一曾说他和他的家族流淌着一样的血,他指的是那些参加过二战的父辈,“他们在癫狂的战争中成为了癫狂的人”,生活里的渡边温文尔雅,但他对不伦之恋的文字描绘已经到了痴迷的地步,1990年代的《失乐园》带给了他巨大的财富收入与名望,他甚至公开呼吁鼓励婚外情以促进经济发展。4月30日,这个执迷于不伦写作的作家最终因前列腺癌去世,一部分人看来这有因果的隐喻,不过考虑到渡边先生已经80岁了,这似乎只是巧合。
7月14日,南非作家纳丁·戈迪默去世,作为一个15岁便开始写作的文学少女,戈迪默虽家境优渥却在种族隔离严重的南非长大,在她成年后目睹了那些与自己同处一国却生活在不同世界的人们的生活,戈迪默的文学道路也开始随之发生转向。1991年,她以小说家身份荣获诺贝尔文学奖,在她前后,分别是两位诗人摘取了1990年和1992年的诺贝尔奖,帕斯和瓦尔科特。戈迪默辞世后,诺贝尔文学奖在南非唯一在世的主人便只剩下2003年获奖的约翰·马克斯维尔·库切。
许多中国观众对这个名字产生印象,是因为《早安,越南》和《勇敢者的游戏》,在前些年他再次凭借《死亡诗社》在文艺青年中激起骚动——谁会在那时看出他的归宿呢。8月11日,纽约警方接到报案后发现罗宾·威廉姆斯在家中去世,死因为自杀。据说罹患帕金森综合症的罗宾死前常感孤独,缺乏安全感,也许抑郁症是所有喜剧演员或多或少的伴侣,只是罗宾走得更远,不能回头。幸好,即将在明年一月上映的《博物馆奇妙夜3》给大家提供了最后一次正常地步入影院欣赏罗宾叔叔作品的机会。
8月12日,中年人罗宾·威廉姆斯去世后翌日,又一个老好莱坞消失了,这次是89岁的劳伦•白考尔。一个由来自东欧的单亲妈妈抚养长大的女模特,在19岁那年与炙手可热的影坛名人亨弗莱·鲍嘉合作拍摄电影,并使得这位二十世纪最成功的男演员迅速离婚,与她组建家庭。出人意料的是,这次闪婚竟然异常美满,他们生活了十二年,养育了三个孩子,直到1957年鲍嘉去世。白考尔演出过三十多部电影,中途投身过话剧界,她属于不折不扣的老一辈好莱坞名流,与辛纳屈恋爱,扮演芭芭拉·史翠珊的母亲,亦曾与同辈的玛丽莲·梦露合作。白考尔在美国电影协会1999年颁布的25位最佳女演员中名列第20。
一个拉风的时尚设计师去世,总是能把葬礼变成一场大咖秀,奥斯卡·德拉伦塔就是这样。11月3日,著名设计师奥斯卡德拉伦塔的葬礼在纽约举行,此前德拉伦塔于10月20日死于癌症发作,出席仪式的不仅有同为设计师的拉夫·劳伦、王薇薇,还有政界名流希拉里·克林顿与劳拉·布什。德拉伦塔与名流的关系早在年轻时就已不俗,1960年代他曾是杰奎琳·肯尼迪的御用造型师,当然,德拉伦塔的名望并非得自与名流的交情,而是来自非凡的设计才华,以其命名的时尚品牌在社交界同样极受欢迎。
有一个流行的说法称,在日本有三个人不可能接受采访:山口百惠、吉永小百合、高仓健。在今年,其中一人与被采访的可能做出了诀别。当11月18日高仓健去世一周的消息传来时,我们才意识到,这个记忆里沉默寡言的硬汉演员竟然已经83岁,已经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多年的半隐居生活,高仓健与第一批中国影迷道别了几乎一个时代的时间,但他去世时从中国的官方和民间传出的纪念浪潮中,人们发现这个日本演员给中国观众打下的烙印竟然丝毫不因年月流传而消退。高仓健带给我们的气质,就是老一代质朴、认真的日本人的气质。不论在中国还是在日本,我们仍然怀念这种气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