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传统老欧洲人生育意愿持续走低,新增移民,尤其是来自中东北非的穆斯林,成了填补劳动力空缺、提高生产率的一股重要力量。
2017年12月15日,希腊,11岁的叙利亚难民Laila Saleh(中)与家人在一起。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自去年9月遭遇反移民右翼风潮的洗礼后,德国总理默克尔一直在艰难寻求组阁。先是11月与小党派的组阁谈判失败,现在,她的执政希望寄托在了与社民党的联盟。然而,社民党最新流出的政策草案,包括减少福利支出以遏制难民流入,意味着组阁谈判将会非常复杂和艰难。
默克尔的困境凸显德国乃至一直在“老去”的欧洲正面临的人口政策困境:一方面,随着传统老欧洲人生育意愿持续走低,新增移民,尤其是来自中东北非的穆斯林,成了填补劳动力空缺、提高生产率的一股重要力量;另一方面,这些带有鲜明宗教、文化特色的移民也在重新塑造欧洲的人口版图,引发了政治上的反弹。
经济学家早已就老龄化对经济的危害达成了共识。因为在劳动力市场上,年龄较大的就业者通常不像年轻人那样有活力,而且他们倾向于将资产用于消费而不是再投资。在人口增长缓慢的富裕国家,商品和服务市场规模也会减少,导致公司投资意愿低迷。
摩根史丹利经济研究部门负责人Bruce Kasman近日警告,未来“人口老龄化将依旧是遏制劳动力增速和打压生产率的强有力因素”。
尽管过去一年,欧洲经济出现了意外强劲的复苏,但生产率低迷依旧是徘徊不去的问题,哪怕是在金融危机的影响淡化之后。
生育率下降、寿命增加的趋势在欧洲尤其是富裕国家已经持续了几十年。欧盟统计局数据显示,2015年,28个成员国的死亡率自1961年有记录以来首次超过了出生率,这个趋势持续到了2016年。德国人口现在的平均年龄已经到了47岁,远高于30岁的全球平均水平。
与此同时,数据也显示,尽管死亡率超过了出生率,但欧盟人口总量还在增加,这主要是得益于大量移民的流入。这些移民中很大一部分是来自叙利亚以及其他以穆斯林为主的国家。在难民危机爆发的2015年,欧盟净移民总数达到了190万,其中很大一部分流向了德国。
皮尤研究中心去年12月公布的研究报告显示,尽管穆斯林现在只占欧洲人口的5%左右,但这个比例毫无疑问还将继续增加。在增长最快的情形下,皮尤预计到2050年,欧洲的穆斯林人口将超过7500万,约占总人口的14%。届时,每5个德国人中就将有1个是穆斯林。在更可能的“温和”增长情形下,到2050年,穆斯林将占到欧洲总人口的11.2%。
哪怕是完全遏制移民未来进入欧盟,穆斯林的比例也将持续增长,因为数据显示,穆斯林的生育意愿更强,生育年龄更早、拥有的子女也更多。
这一未来人口的巨大结构性变化带有深远的经济、政治意味。
一些人将吸收移民视为拯救经济的必经之途,因为移民不仅能够满足老龄化导致的劳工缺口,而且还能引进不同的技能和才干,通过竞争增加劳动力市场的活力。
对丹麦、英国过去一个阶段移民效应的研究证实了这些看法。《21世纪资本论》作者皮凯蒂甚至将难民危机视为“欧洲人重启这个大陆经济的一个机遇”。
另外,尽管新移民会增加公共开支,但他们通过交税等带来的收入很快就会弥补缺口。
不过,也有人认为,欧洲吸引的以难民为主的移民缺乏足够的教育和工作技能,加上文化和宗教因素,使得他们很难迅速加入本地劳工市场。2016年底一项研究发现,截至当时,自2015年初进入德国的110万难民中,只有13%的人找到了工作。另外一项报道暗示,到2016年初,三年前赴德的移民仍然只有21%找到了正式工作。这让默克尔政府坚称的、移民会在中长时期填补劳动力市场短缺岗位的说法遭到了挑战。
更重要的是,这些移民通常来自宗教氛围特别浓厚的国家,这也意味着他们融入欧洲世俗化社会的过程不可能很顺利。一些民众还担心,大量穆斯林移民的加入会破坏当地的文化、侵蚀社会纽带,并带来潜在的恐怖主义威胁。
以反移民为主要诉求的民粹主义的崛起已经迫使欧洲多个国家开始实施更严苛的移民准入制度。在英国,遏制移民是导致多数公民在2016年公投中投下脱欧票的重要原因。直到现在,围绕脱欧产生的不确定性仍在威胁着英国经济。在德国,在去年9月选举中承受重压的默克尔为组阁已经同意限制移民总量。在移民问题上做多大程度的妥协,可能将成为默克尔能否继续执政的关键。而作为欧洲领头羊,德国在移民问题上的走向将影响整个欧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