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传统观念中的妖艳主播相比,袁小征更像是个邻家女孩,她在直播这条路上,更多是靠实力吃饭。
2017年1月18日,袁小征和往常一样,在花椒直播间中和她的粉丝们唠嗑。
和往常不同的是,这一天是她的26岁生日。晚上10点整,她打开了粉丝给她准备的生日祝贺视频,发现了她儿时的照片以及母亲祝贺。
这一幕对她而言毫无防备,她瞬间眼眶通红。直播间里粉丝不断刷邮轮、跑车礼物。
这个在花椒直播不到一年时间便圈粉近30万的普通女孩在儿时就有明星梦。对她而言,这次生日祝福是对过去两年的肯定。
和传统观念中的妖艳主播相比,袁小征更像是个邻家女孩,她在直播这条路上,更多是靠实力吃饭。
成为“跌份儿”的主播
2015年6月,作为中国音乐学院的大四毕业生,袁小征正面临人生抉择。和很多家境一般的同学一样,她希望能够进入中小学成为一名在编音乐老师。
在她当时的认知看来,她没办法像她其他家境优越的同学一样进入文艺团体或者是继承家族产业,在编音乐老师是她最好的人生选择,因为这份工作无论从各个角度来看都稳定、体面,这也是父母十多年来对她的期望。
阴差阳错的是,当时她超过了报考年龄限制,只能进入一家私立艺术培训学校。当时袁小征每天早起挤地铁上班,到了学校就要一对一哄六七岁的孩子唱歌、弹琴。朝九晚五的生活虽说规律,但哄小孩+教课程带来了双份的精神疲惫。
工作后不久,一位朋友和袁小征说,你为什么不去试试直播?她认识的公会老板每个月可以提供3万元的保底收入。
一开始袁小征以为朋友所说的“直播”是“韩国色情女主播那种直播”,决然拒绝了朋友抛来的橄榄枝。朋友给她推荐了一个当时在PC端正红的直播平台,她才发现,这里的直播都是喊麦、讲笑话、说段子,陪人唠嗑。
当时她对此还是内心抵触,“我一个中国音乐学院毕业的学生,怎么能干这么low的事情?”朋友劝她,“又不是违法乱纪,你干嘛跟钱过不去?何况你的家庭条件不够好。”
想着自己每月近3000元的房租以及仅有8000元的收入,再想到远在大连的父母还住在一室一厅的旧房子里,袁小征内心有些松动了。
袁小征在自家一室一厅的老房子里住了20多年,在她上初中的时候,父母为了尊重她的隐私,把客厅改成了另外一间卧室。直到今年逐渐成名之后,才贷款给父母在大连买了套新房。
袁小征的父母都是工人,在她8岁那年,父亲因为车祸工伤下岗,吃着全厂最低的工资。但在她上初中的时候,生活再次给她开了个玩笑。父母所在的工厂倒闭,夫妻二人双双下岗。为了谋生活,夫妻二人又家附近的大菜市场里找了个摊位开了家五金土杂小店。
局促的家庭环境并没有让父母疏于对袁小征的培养。她小时候就是大连当地的小明星,经常参加当地的文艺活动,父母见女儿有天赋,没强迫她一定要像别的孩子一样成长,而是砸锅卖铁供她学艺术。
袁小征的高中是在中国音乐学院附中上的。第一年高考志愿表上,袁小征只填了中国音乐学院这一所学校,在第一年高考失败后,第二年她重整旗鼓选择复读再来一年,最终才如愿以偿。
家庭始终是袁小征内心最柔软的部分。想到这里,她咬咬牙,接受了这份在她当时看来“很跌份儿”的工作。即使如此,她依旧不敢告诉她的父母。
最初直播的第一个月,她拥有3份“工作”,白天她是孩子们的艺术老师,晚上她成了陪人唠嗑、给人唱歌的主播,周末她还会去参加商业演出赚外快。
这样的生活让她很难平衡自己,“白天上课8个小时,经常需要连续四五个小时嘴巴不停、手不停地教小孩唱歌、弹琴,你还得哄着他们。晚上回去又得在直播间给人唱两三个小时的歌。嗓子根本受不了,精神也很难集中。”
她最终还是选择从艺术学校辞职,推掉了大部分商业演出。看到朋友不停给她灌输某某主播的成功故事,她内心默默告诉自己,“用一年时间好好经营直播这件事情,如果不行再去做老师。”
初尝直播圈的“江湖”
袁小征专职做主播之后,才发现直播圈不仅仅是个名利场,还是个江湖,她需要面对比当老师更复杂的人际关系。
所谓的“3万元保底收入”没有她事先想象的那么简单。实际上是公会老板去直播间刷3万元礼物,扣掉平台抽成和公会抽成以后,真正落到她头上的收入只有8000元左右。
直播最初的第一个月,她的直播间和她互动的人只有不到5个。而且袁小征只会唱歌,不会和人聊天,经常一晚直播3个小时,她唱了2个半小时,不单自己的嗓子受不了,观众也不喜欢她这种“端着”的风格。
袁小征曾经试图和当时那家直播平台上的大主播MC天佑连麦,但由于名气不够,她在天佑的直播间排了3天队,也依旧没排上。用她的话来说,“你刷个6块6、100块钱,结果就被淹没在了其他价钱更高的礼物里。”
介绍她去直播的朋友看到袁小征的窘境感到很羞愧。因为当时劝她入行所说的条件全没兑现,反而把袁小征从过去平静的生活拉进了复杂的直播江湖。
这位朋友建议她去拜师,“公会大哥不会无缘无故地捧你,你什么都不是的时候公会不敢砸钱在你身上捧,除非你是公会大哥的亲戚或朋友,或者是他兄弟和女朋友。”
恰逢当时知名主播毕加索招徒弟,袁小征过五关斩六将,经过了海选、投票、连麦、PK等一系列过程,袁小征最终才成了毕加索的徒弟。
第一次和毕加索连麦,袁小征便涨了1万粉。拜师之后的袁小征迅速在江湖里变得小有名气。
毕加索的粉丝一开始对袁小征接纳度并不高,认为袁小征“个性高冷”,不是他们喜欢的类型。有一次“毕家军吧”,毕加索的粉丝在讨论袁小征,一个帖子和稀泥说,“小征很优秀只是对平台不了解,还不接地气。”另一个帖子则是说,“说句实在的,徒弟多元化没什么坏处,不管以后发展怎样,最起码有个真正能唱的了。”
后来,公会见袁小征成长速度快,于是想逼迫她签“金牌合同”——5年时间里,线上线下都要管,公会要从中抽成。
袁小征不甘心就这样签了“卖身契”,结果公会封了她的直播间,她不得不转战另一家PC端直播平台。那时已经是2015年年底。
2016年年初,超级女声在这家直播平台有网络输送渠道,从小心怀歌手梦的袁小征参加了选拔活动。预赛、初赛、复赛一直很顺利,不过,在决赛投票环节出了问题。
袁小征求师傅毕加索给他拉票,毕加索的粉丝蜂拥而至,迅速把袁小征推到了第一名。不过,直播平台工作人员第二天就给袁小征打来电话说,“我们怀疑你刷票,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要取消你的比赛资格。”
第三天,平台方便发布全网通告,称袁小征因为刷票取消参赛资格。袁小征一怒之下离开了这家平台。在她看来,她被践踏了尊严。
离开后她听到传闻说,由于她不是平台方内签主播,因此参赛名额不能给她。
离开时,她在这家直播平台仅仅只待了4个月。
给自己的一年期限将至,但成绩却没多少,袁小征心急如焚。她也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的直播风格有问题。
最后她得出来的结论是,她的直播调性很怪——别人都是在唠嗑、在互动、讲段子甚至是“开火车”,只有我一个人在傻唱,别人听了两三首歌就跑了,不会留下来继续看,“这种直播我自己看都坚持不了半小时。”
希望摆脱“网红偏见”
朋友最后建议袁小征再换个直播平台,她因此到了花椒直播。
花椒的风格和之前她呆的两个直播平台明显不一样。这里的调性相对更高,而不是单纯的讲段子、搞秀场,袁小征有了更大的发挥空间。
虽说朋友和她讲,这里只要有个手机有个耳机就能直播了,但袁小征对自己的要求还是很高,她想让自己尽量变得更专业。
她不但把头像换成了当年校园歌唱比赛时的华丽写真照,而且直播风格也发生了巨大变化,和别人完全不一样,“别人拿个手机,拿个耳机那边说话,唱歌也没有麦克风,但我是有声卡的,有麦克风,很正规。”
过去袁小征只会唱歌,和粉丝互动很少。为了让直播更吸引人,她开始做大量案头工作。
每天晚上8点直播前,她会花1-2个小时去阅读今日头条、内涵段子里的“新梗”,有时甚至会拿本子记下来,牢记在心,然后在直播时抖包袱拿出来,现学现卖。
12点下直播后,她还会花1-2个小时,开小号去其他主播房间里“窥屏”,看其他主播到底是如何直播的,学习对方的长处取长补短提升自己。
和过去的直播风格相比,袁小征明显提升了很多,胆子更大了,放得更开了,控场能力也更强。如今再去袁小征的直播间看,会发现她收放自如,随时引导直播间的观众和自己互动。
随着逐渐走红,袁小征辞去工作直播的事情也被父母知道了。一天父亲的朋友在直播间看到了袁小征,于是给老袁打电话说,“这不是你闺女么?”
父母发现她辞职直播后非常担忧,在二老看来,网络是个虚拟的空间,他们担心女儿在这里被人欺负,后来其实了解女儿是靠礼物赚钱的逻辑后也依旧不踏实。在他们看来,礼物的收入毕竟不稳定,心里完全没有底。
袁小征并没有选择去说服父母,而是默默努力。她知道,只有真正做出成绩才能让父母安心。
二老时常呆在直播间里看女儿直播,一步步看着袁小征从一开始几万粉丝到十几万粉丝直到如今的接近40万粉丝,心逐渐安定下来。
今年10月,袁小征作为《中国新歌声》网络战队总冠军登上鸟巢舞台,与全体好声音学员合唱《勇敢的心》。
当时她给父母买了两张鸟巢门票,父母远远看着女儿在舞台上,虽然并不懂女儿和刘欢、周杰伦、那英、陈奕迅这些巨星同台的意义,但是他们知道“能在鸟巢唱歌是个很厉害的事情。”
10月14日那天,袁小征晒出了一张带父母在南锣鼓巷游玩的照片。粉丝们纷纷送上了祝福。
5岁那年,父母曾带袁小征来到北京旅游。时隔21年,如今事业小有所成的袁小征带着父母重游北京。这对袁小征来说,意味着事业和生活的新起点。
今年10月,袁小征发行了个人单曲《如虹》,12月8日,袁小征还将登陆北京卫视,为花椒1218直播节献唱。
但她对自己并不满足。在她看来,她在社会主流观念中,依旧是一个网红女主播,她距离自己的歌手梦还存在一定的距离。
“不管是从专业歌唱素养还是面对媒体甚至是日常生活拍照等各个细节来看,我和职业歌手、明星都还存在很大的距离。”袁小征说,“我要学习的还有很多,网红女主播的身份成就了我,但我不希望我只是个网红,我希望通过努力,让主流社会摆脱对网红女主播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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