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一起粉的九把刀，终于，拍新片了。

距离《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上映，已过去将近六年。

这六年，九把刀编剧作品出了一大堆，可惜都不是由他导演。

所以，这一部，我很期待——

《报告老师！怪怪怪怪物！》

片名，很可爱。

然而故事，却特别瘆人。

九把刀最近“很恐怖”。

前几天官姐跟大家聊的《楼下的房客》，九把刀编剧，就是一个惊悚故事。

这一部，比《楼下的房客》，还要可怕——

主人公和《那些年》一样，都是中学生。

提醒：下面有剧透，介意请慎读。

少年林书伟，在学校里备受同学欺凌。

欺负他的，是以段人豪为首的一个恶棍团伙。

其他同学，不仅没有伸出援手，还一起取笑他。

找班主任评理，班主任说他不会搞人际关系。

为了改善他们的关系，老师派他和段人豪一伙一起去做社区服务。

名曰服务，真正落实下来，就成了糟践那些被服务的老头、老太太。

好在，食人怪出现了，倒霉的老头、老太太这才摆脱了折磨。

这几个中学生阴差阳错抓了一只食人怪。

按照常理，遇到这种危险的事情，应该报官。

但，在段人豪主使下，他们把食人怪绑起来，一起折磨它。

他们从食人怪身上提取出一些血液样本，拿到实验室做实验。

经研究发现，食人怪的细胞会吞噬人的细胞，遇到阳光，则会燃烧。

一次，班主任阴阳怪气地羞辱了一番段人豪。

她嘲讽他没有家教，父亲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段人豪很生气，教唆小团伙一起给老师下毒。

毒药，便是从食人怪身上提取的血液样本。

老师中毒之后，下体喷血，然后在阳光下自燃了…

食人怪还有一个姐姐，这时开始展开大规模报复行动。

各种屠杀。

段人豪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想设陷阱捕捉食人怪姐姐。

结果，是被林书伟出卖，和团伙另外几人一起死于怪物之手。

但在这之后，林书伟仍未摆脱同学们的欺凌和嘲笑。

一气之下，他给班里所有同学都下了毒。

电影以教室里燃起一片火海告终。

这片让人想起斯蒂芬·金的《魔女嘉莉》。

都讲欺凌和报复。

无论大情节还是个别插曲，均呼应着这一个主题。

有段人豪对林书伟的欺凌，林书伟的报复。

有小团伙对老头、老太太的欺凌。

有对食人怪的欺凌和食人怪的报复。

还有老师对段人豪的欺凌，段人豪的报复。

以及最后，所有同班同学对林书伟犯下的无心之过。

在欺凌和报复的主题之下，则是对人性之恶的严肃探讨。

作为结果，不仅电影的各类角色让人嫌恶，而且整部电影都让人觉得极不舒服。

厌恶，乃至恶心。

拍摄《那些你，我们一起追的女孩》时，九把刀调用了很多自我的生命经验。

这一部，生命经验几乎为零。

有的只是对人物的刻版化、平面化设计。

所有的可恶行径，都恶得极不可信。

段人豪团伙作恶，几乎没有什么动机，纯粹是为恶而恶。

毋宁说，九把刀为了让一个人受委屈，便不得不让另外一些人作恶。

哪怕他们恶得毫无道理。

仅有的解释，既乏味无趣，又庸俗呆板，是段人豪自幼家庭不幸。

这些恶劣行径，已经不是道德沦丧，而是彻底的没有人性。

对于这样一个恶棍遍地的世界，林书伟是这样评价的——

这个世界没有好人，只有坏人。

但，和食人怪一样，段人豪和他的小团伙，根本就不是人。

人即便作恶，也有需求有欲念。

段人豪一伙，作的则是无聊之恶。

他们在历史上的同类，是纳粹，但所处的却非纳粹所处的环境。

刻板式的创作方法，倒是为这部电影塑造了一个独特的角色——

班主任。

她对段人豪所做坏事置若罔闻，反为其开脱，亦没有来由。

既不是因为懒得插手，也不是因为段人豪有家庭背景，或她对段人豪有好感。

若是有原因，只是因为剧作上的便利——

这里，九把刀需要这样一个人，加剧林书伟所受的困境。

这使得这位老师成为银幕上不得多见（乃至空前绝后）的一个存在。

她既在作恶，同时她又很无辜。

实际上，纯粹的为恶而恶的恶人，以往的电影中并不是没有。

如《老无所依》里哈维尔·巴登饰演的冷血杀手。

再如《冰血暴》剧集里比利·鲍伯·松顿饰演的杀手。

二者，应该都受惠于杜鲁门·卡波特的纪实小说，《冷血》。

三部作品，在处理这类角色的时候，都很谨慎——

它们绝不试图去解释这些角色。

且，它们有意将这些角色神秘化。

如果作者表达了对这种角色的感受，那这种感受便只是困惑和不解。

他们是纯粹的反派，是庸常世界中的阴暗力量。

偶尔出现一次，这种力量便足以令人震惊。

风格化的处理手法背后，是一种写实主义的初衷——

我们确实无法理解这些不是人的人。

他们作为符号和镜像，反映的是我们普通人的恐惧。

而九把刀的世界，表面上是写实的，实际却是从理念推衍出来的。

他很大方地把主人公以外的人，都塑造成了这种恶人。

只是因为，他理念中的世界，是一个只有坏人没有好人的世界。

他想简单化地解释世界。

结果，是这些恶人不足为信，而这个世界则成了空中楼阁。

由而，林书伟经受的困境，一点也不真切。

他遭受的暗黑洗礼、他的堕落转变，也无法令人共情。

没有共情，就谈不上故事。

当一个导演，亮出一副要严肃讨论善恶的嘴脸的时候，故事便崩塌了。

当此之时，理念吞噬了人，人，成了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