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穿  · 高定

法式刺绣流转百年,令人叹为观止的华美

法式刺绣是高级定制的无冕王侯。高级定制之所以矜贵,手工制作是绝对主因,而刺绣在服装制作的手工艺工序中堪比皇族,一件衣服究竟要多美才足够美,这没有人知道,一幅刺绣却是一个绽放在服装上的小世界,服装因之而灵韵横生,因之而独一无二。

 |  明范儿

17世纪,浓郁而精美的东方风格丝织刺绣产品通过丝绸之路源源不断地进入欧洲,立刻成为那些富贾豪门以及皇室贵族的心头之好,人们对于刺绣产品的痴迷也引导了欧洲刺绣工艺的发展。

法国宫廷刺绣匠师瓦尔利特等人专门创建了刺绣协会,向宫廷绣师提供具有东方风格的刺绣图案和纹样。法国国王路易十四更是东方刺绣的狂热爱好者,他用大量的刺绣装饰皇宫和自己的袍子,他甚至还亲手为女儿挑选美丽图案。而路易十五的宠姬旁帕多夫人更擅长于用绷圈绣制丝绸工艺品,其作品成为宫廷贵族竞相模仿的艺术品。

出于不同的美学概念,中式刺绣追求光滑与平整,法式刺绣则讲究凹凸的立体感。前者更适宜于表现逼真的花鸟鱼虫,后者更善于讲述更为抽象的精神和情绪。

从绣材上看,东方人善于用各路针法逼真地表现花鸟、人物和风景,主要绣材是丝线。而欧洲人则偏重研究各种刺绣材料,珍珠、磨细的贝壳、宝石甚至金链子,线也不拘泥于丝线,亚麻、棉线、毛线都是常见的绣材。

除却华丽的修饰,刺绣更是作为一种手工体验,来自于对美好事物的热爱以及借助些许技艺,传达出的一份手作人的心意,这与奢华无关。

法式刺绣是高级定制的无冕王侯。高级定制之所以矜贵,手工制作是绝对主因,而刺绣在服装制作的手工艺工序中堪比皇族,一件衣服究竟要多美才足够美,这没有人知道,一幅刺绣却是一个绽放在服装上的小世界,服装因之而灵韵横生,因之而独一无二。

“刺绣之于高级定制,就好比烟火之于法国国庆日”,Lesage上一代当家人Francois Lesage是这样理解法式刺绣的。

始创于1858年的Lesage,被喻为刺绣技法与刺绣存品最为齐全的“刺绣博物馆”,在欧洲手工业最为鼎盛的20年代名气大响。位于巴黎第9区的小巷弄间的一栋古老建筑中,没有华丽建筑,亦没有古罗马式的堂皇接待处,它只占其中两层,一切来得很平实,这小小的天地,收藏了无数传奇。

在Lesage工坊里,约有30至50位顶尖的刺绣师傅,每天不间断地在这里一针一线地绣出伸展台上的绝美服装。多少顶级品牌的设计师曾踏足此处,寻找他们心目中最完美的刺绣样板。

Lesage不仅仅是提供完美刺绣,而是为全世界保留美丽故事。自1858年以来,Lesage已创作逾60,000件刺绣作品,这个庞大的时装刺绣典藏在全世界可谓首屈一指。经过跨越世纪的甄选积淀,它至今已拥有超过六十吨的收藏,如流苏、水钻、饰带、珍珠、幻彩水晶以及精致宝石等藏品。

在一针一线中,刺绣师们为自由驰骋的无尽灵感赋予了鲜活生命。秉承无与伦比的卓绝工艺,他们灵动纤巧的双手富于创造力,用绣针或反面刺绣(Lunéville)的独特技艺完成华美秀丽的刺绣佳作,将服装和配饰点缀得更加美轮美奂。

随著时代的演进,工业革命让机械取代了人力,数位革命让电脑主导了机械工作流程,虽然以时间琢磨出的美奂工艺博得大众的惊叹,但多数人已没有耐心为其驻足,也越来越少年轻人愿意投身于此传统工艺,传承成为传统手工艺工坊面临最大的困境。

Chanel工坊计划始于1996年,老佛爷有感于法国传统工艺的没落,斥资收购有百年历史的工坊,并每年推出工坊系列向经典致敬。除了Lesage,还包括Desrues饰品纽扣坊,Lemarié羽饰工坊,Michel制帽工坊,Massaro鞋履工坊,Goossens珠宝工坊,Guillet花饰工坊。

2002年,Lesage加入到Chanel的工坊计划中,成为品牌旗下七大工坊之一。但Chanel并没有就此垄断法国高级刺绣,而是允许Lesage独立经营,目的要让法式刺绣可以流传下去,有了集团的财力支撑,工匠们才能无后顾之忧持续研发新的技艺,百年工艺得以更好被传承。

刺绣除了需要高超的技艺外,耐心及毅力也是不可或缺的要素。在工坊内,刺绣师傅运用亮片、宝石及绣线将设计师的草图化为舞台上的闪亮秀衣。Francois Lesage和他的设计师及刺绣师队伍会为每个高级设计师时装系列制作大约一百个新样本,Karl Lagerfeld推出的每季系列,都会将设计草图和构图交给Lesage加上刺绣无论按季节或设计师分类。

我们总能被拍摄欧洲中世纪电影中奢华至极的宫廷服饰和高定秀场上的面料所吸引。出现在Yves Saint Laurent 1988年高定系列中的“梵高”夹克就是最好证明——Lesage绣坊的手工艺人用到2.5万个珠片、2万颗珍珠、250米缎带来诠释荷兰印象派画家笔下的向日葵与鸢尾花。

没有人会忘记1996年Chanel秋冬系列的焦点,那身夺人眼球的Coromandel连身裙,正是从Lesage走出,它耗用了Lesage工匠2000多个小时。

除了打造出精致无比的华服外,为了让传统的刺绣工艺能传承下去,Lesage刺绣艺术学校于1992年创立,专门培育新进的刺绣人才。尽管学费高昂,仍吸引了许多感兴趣者或服装设计师前来学习。

Francois先生在2011年辞世,但他为Lesage及刺绣工艺所做的贡献,真真实实地在时尚产业上留下美丽的一笔。他形容自己的工作,“高级订制服是一艘航向时尚之洋的巨船。还有一些提供首饰、金银饰花样、织品印花、羽毛、亮片、刺绣、帽子、鞋子的小船,我便属于其中一员。”

文化传统的延续唯有在时间的坐标系中保持生活的仪式感,才能让仪式发挥承载文化符号的功能。刺绣应该是我们感受昔日繁华最好的物品,而一针一线之间都是对于昔年最好的注解。一件刺绣从描样、钉珠、刺绣等等可以说凝聚了历史与技术的精华所在,既点缀了高级定制礼服的风采,更为设计师们提供了源源不断的灵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