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面新闻记者 | 蔡星卓

界面新闻编辑 | 刘海川

大火发生的前几天，潘安的母亲最后一次与潘安联系，还转给他几千块生活费。那时，这个刚毕业几个月的24岁中国留学生正准备换个新工作——在米兰一间华人创办的公司做设计师。潘安向母亲介绍，这份工作包吃包住，工资也更高。几天之后的2024年9月12日晚，潘安与一对姐弟命丧火海，地点正是这家公司用仓库改装的陈列厅。

据意大利安莎通讯社2024年9月13日报道，9月12日晚，意大利米兰坎托尼大街（Via Ermenegildo Cantoni）一家中国商店发生火灾，造成3人死亡。据央视新闻报道，3名遇难者在起火商铺的洗手间内被发现。遇难者均为中国公民——分别为18岁的刘某杰、19岁的董某丹（二人为姐弟，浙江籍），以及24岁的江苏籍设计师潘安。一只宠物狗也死于这场大火。知情人称，浙江籍姐弟或与商店老板有亲属关系。

10月16日，意大利参议院议长办公室回复界面新闻，称“议长强烈谴责了这一严重罪行，他呼吁所有公民，让华人社区感到更安全，更融入意大利和米兰的社会结构”。另外，议长办公室还表示，意大利地方法官和司法警察仍在调查这一事件，出于对调查当局工作的尊重，议长认为此时不宜发表进一步声明。

“公司老板不出面，也见不到他本人，我们只能选择打官司。”截至发稿，潘安母亲告诉界面新闻，她已于当地时间周二（10月22日）拿到潘安的骨灰，并已经聘请了当地律师，准备于10月25日回国。潘安母亲称，律师没有收取任何费用。界面新闻已就此事联系潘安母亲的律师，对方暂未回应。

事发场所无紧急出口

根据地址信息与媒体现场照片，界面新闻搜索到火灾发生地为一家“装饰城”，共有2层，所有窗户均为内开窗，且每一扇窗户都安有防盗窗。据安莎通讯社9月16日的报道，3人遇难的二楼商店通过楼梯与一楼相连，实际上是家具陈列厅。报道称，大火后，事发建筑一楼的办公室已完全被烧毁。

事发时，遇难的3人正在二楼的陈列厅里睡觉，其中一人还穿着睡衣。遇难者的遗体是在商店的不同地方被发现的，意大利当地媒体Il Giornale在9月14日报道称，大火发生时，3人都曾想办法逃生。不过，救援人员表示，二楼陈列厅没有紧急出口，只有一个入口，因此遇难者在事发时无法逃离。

关于大火起因，调查人员怀疑火灾为人为故意纵火，因为店主的父母在火灾前一天（9月11日）和9月12日早上都受到了威胁，并向警察报案。9月24日的报道称，监控摄像头提供的画面信息为警方提供了线索，如果涉嫌肇事者被找到，则将会被指控犯有屠杀和勒索罪。根据意大利刑法，屠杀指控会惩罚那些“以谋杀为目的实施危害公众的行为”，并导致“多人死亡”的人，该指控可判处终身监禁。

根据装饰城今年1月份发布的广告信息，其成立于2006年，前身是“米兰灯饰城”，现在是一家集设计、安装、销售于一体的综合服务公司，位于Via Ermenegildo Cantoni上的公司地址距离华人街约10分钟车程。装饰城曾于9月18日在视频号中称，事发当日有人到公司“勒索恐吓并纵火”，并公布了画像。同一天，在其视频平台账号上，这家公司表示“新的办公场所正在筹备中，公司依旧正常运营”。

意大利律师解读：“纵火”可判处3至7年监禁

米兰刑事律师、Ichino-Brugnatelli and Associates律师事务所合伙人Laura Panciroli告诉界面新闻，消防部门和警察所主导的调查工作是保密的，调查通常会持续六个月或更长。媒体提供的有限细节提到，在火灾发生的几天前，有人报告说有人企图勒索2万欧元，后来一个商人的妻子被人用刀威胁。因此Laura Panciroli推测，“我们可以假设警方会把这些人作为证人，警方还会获得附近摄像头的图像，并要求对火灾原因进行技术咨询”。

根据目前掌握的信息，Laura Panciroli认为，可以假定，犯罪的假设可能是纵火（意大利《刑法》第423条，处3至7年监禁）、非故意杀人（意大利《刑法》第589条，处6个月至5年监禁，因一人以上死亡而加重）或故意杀人（意大利《刑法》第575条，根据纵火犯是否知道屋内有人，判处21年以上有期徒刑）。对敲诈勒索，意大利法律规定处以5至10年监禁（意大利《刑法》第629条）。而对于3名遇难者的华人身份，Laura Panciroli表示，受害者的公民身份“丝毫不会影响调查或其结果”。

另外，有6年法律从业经验的意大利华人律师周琦告诉界面新闻，如果说检方指控罪行为“屠杀”，那需要证明在这一场火灾危害了公共环境并且导致了多人死亡，如果犯罪成立，将面对无期徒刑。“即使没办法判‘屠杀’，也可以指控蓄意杀人，此次案件中有很多可以加重罪行情节的因素，比如火灾、多人死亡等，所以很有可能罪犯也会被判无期徒刑。”

周琦表示，关于睡在仓库中是否犯法，需要分析是临时睡几晚还是真正居住在里面。“前者是没有被法律禁止的，而后者是不被法律允许的。如果被发现仓库里面住人，仓库的主人需要面临罚款。”周琦补充说，在意大利，提供违法住宿的行为发生在各个国籍的房东之中。

“华人在意大利如果有受到任何威胁，需要第一时间联系警方，进行报案，不要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