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谢明宏

编辑：李春晖

相同的导演、近似的题材、几乎原班人马的老戏骨。但新剧《黎明决战》和它的前辈《黎明之前》相较，口碑落差巨大，让冲着《黎明之前》观剧的老粉感到心慌气短，收视也是一路仆街。

七年前的一部《黎明之前》，被众多网友评为国产谍战剧的封神之作，也将吴秀波演技派的名号彻底打响。前无古人的此剧，还能有来者吗？

“续作”《黎明决战》来了，带着前辈的巨大荣光和巨大阴影，也带来了硬糖君的恨铁不成钢：怪不得国民党在内战中速败，因为女特务都是刘诗诗这样的！

王千源：解救她先生

《黎明之前》是一部实打实的谍战剧，而由王千源、刘诗诗主演的《黎明决战》则是一部特殊的“公安剧”。

因为故事发生的时间很特殊：1946年内战初期，共产党手里唯一握有的大城市只有哈尔滨。为了搞好治安，证明国民党嘴里的“泥腿子”也可以管理好市政。延安方面派程樯（王千源饰）率部接管哈尔滨伪满警察局，任公安局局长。

特殊的时局，意味着《黎明决战》既不可能是《重案六组》，也不可能是《黎明之前》，它应该算作一部“半公安半谍战”剧。

当时的哈尔滨面临双重压力：盘踞在长春的国民党随时有可能进攻哈尔滨，隐藏的敌特组织、土匪恶霸、日伪人员甚至是流氓无赖伺机作乱。内部，共产党方面的公安干部要和原伪满警察局的人员合作，因为意识形态分歧，也充满着内部矛盾。

于是，故事一开始，王千源的就任欢迎大会，就被国民党特务偷袭破坏。《黎明决战》剧情的逻辑漏洞也是在这个时候一环扣一环，让人目不暇接的：

首先，王千源作为公安局长，完全没有危机意识：共产党接管公安局，国民党特务不搞事情完全不符合一贯做派嘛！但是，王千源就是放放心心的就任了。于是在枪战中，共产党损兵折将，甚至牺牲了四名无辜吃瓜群众。

王千源对此大为光火，责备副局长没有安保意识，如果提前占领制高点，就不会如此狼狈。Excuse me?这样的时局，心里的防线完全没有，好意思这样粗暴甩锅吗？

紧接着，王千源去查验被击毙的国民党特务，但是又完全无视这条线索。他是袭击你们的人诶，为什么不尝试查一下他的社会关系？要知道，即便是一个死人，在《黎明之前》里也可以挖出一个团的同伙来。你们是公安，没有受过专业的谍战训练，可以理解，当成一般刑侦案件也要查吧。直接无视必要流程，是不是有点太不专业了？

其次，国民党的内部交接也显得很粗糙。照理说，哈尔滨的地下活动应该由国民党军统哈尔滨站的人员负责，再不济也要交给临省的长春站处理。为了让女主特派员宋红菱（刘诗诗饰）登场，直接说南京方面派了特派员领导滨江行动组，不需要其他势力插手。

南京派下来的特派员，就连军统长春站站长都说“这是最高机密，我也不知道特派员的身份”。哇哦，当硬糖君做好了猜三集到底谁是特派员的心理准备的时候，刘诗诗一下火车，旁白就剧透她是特派员。所以，前面的神秘烘托的必要何在呢？

汉奸金宇轩，手上有一批军火，想要卖给共产党和国民党中的一方。为了找出他的藏身之处，刘诗诗的特务团队就抓了金宇轩的拜把子兄弟：商人范东阳夫妇。

为了争夺一批日军留下的军火，刘诗诗开始和王千源一明一暗的行动。刘诗诗这边偷偷抓人，王千源那边就救人，只不过这是他不是抓吾先生，而是救别人的先生。

刘诗诗：步步不惊心

比剧情漏洞更让人尴尬的是，刘诗诗个人特质和女特务角色的背离。硬糖君没有期待她演一个川岛芳子，但至少不能比翠萍还蠢吧？

作为特派员，她在给下属训话的时候极为教科书：“我们缺乏人手，不忠于党国的不能要”。拜托，这些观众用脚趾头都能想到的废话，能不能少说？

作为女特务，她在见到旧情人王千源的时候，无法克制真感情。第一次约王千源吃饭，就楚楚可怜地问：“假如我的婚姻不幸福，你会怎么做？”“这些年你没有想过要结婚吗？”“你回国后为什么不在国统区继续找我？”

当然，人都是感情动物，见到旧情人心潮澎湃可以理解，但能不能不要问这样玛丽苏的问题？难道动人的感情戏，不应该是“表面克制，内心暗涌”的吗？

久别重逢的恋人相遇，各自又背负任务，阶级立场不同，双方应该都会感到痛苦避忌吧。如此直白的表达，既不符合常理，也消解了“口是心非”的东方感情含蓄压抑的独特美感。

当然，更让人感觉“步步惊心”的是，刘诗诗及其领导的特务团队，专业素质极差。

首先，他们的集会地点，是一个比较招人耳目的商会仓库。再被警察询问有暴露风险后，没有立马进行转移；其次，刘诗诗打探情报特别直接，让人很容易察觉“噫，你居然在直接套我话？！”；最后，作为特务集团的核心领导，她多次被人盯梢没有察觉，约人吃饭也是选的可以被街道行人观察的位置。

很负责任的说，刘诗诗在《黎明之前》《潜伏》《悬崖》里连半集都熬不过去，就会暴露！可是在《黎明决战》里，就很安全，因为王千源领导的公安剧业务搞得也不咋样。

如果说，《黎明决战》还有什么亮点，就要数刘诗诗王千源的感情回忆杀了。淡黄的滤镜，配上严肃的旁白，伴随着《贝加尔湖畔》的音乐，王千源那欲盖弥彰的刘海，将尴尬进行到底。

认为硬糖君对这段感情线处理吹毛求疵的，其实可以参考《潜伏》中，余则成见到旧情人左蓝时的剧情。将《黎明决战》放在当今注水剧的大潮里，已经算是鹤立鸡群，可要是和真正的佳作比，它又退化成了一只鸡。

硬要说这鸡有何过人之处，就在于其羽翼丰满耀人。在剧情略显薄弱的遗憾下，一众来自《黎明之前》的老戏骨的演技加持，避免了该剧的彻底沉沦。

张晞临由“齐佩林”变成“金宇轩”，曹炳琨由“谢若林”变成“陆景修”，任正彬由“孙大浦”变成“赵麓为”，田小洁由“李伯涵”变成“关皓天”，刚毅由“丁三”变为“石明喜”。

遗憾的是，刘诗诗由“若曦”变为女特务“若曦”，她的美目依旧流转，其余表情仍然瘫痪。

女特务：从妖姬到革命

从影史角度考察，中国银幕有两类突出的女特务形象 ：“妖姬型”与“革命型”。

而谍战片中的女特务，既在外观上展示了“妖姬型”女性的形象，同时又在意识形态上实现了“女革命者”的价值使命。说白了，女特务既可以貌美如花，又能够战场杀伐。

早期的国产谍战片，女特务的四项基本原则是：“抽烟、喝酒、烫头、干坏事”。

1950年的《钢铁战士》，女特务身穿美式军服，手夹香烟，吞云吐雾；《英雄虎胆》中，王晓棠出演特务阿兰，身穿紧身上衣扎着皮带，涂着口红，忽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1981年的《敌营十八年》是中国内地第一部电视连续剧，并且也是首部谋战题材的电视剧，剧中康琪这一形象拉开了谍战题材电视剧女间谋形象的序幕。值得注意的是，一味妖艳的特务形象出现裂变：

康瑛作为一名普通的母亲，在得知自己的女儿被捕后，表现出了按捺难忍的焦虑不安的心情，这些都展现出其女性的温柔、贤淑、感性等特质。

进入新世纪，“妖姬”和“革命”已经无法涵盖女特务的形象，以《潜伏》中的翠平为代表，出现“憨直”型特务。姚晨打了一个翻身仗，将一个勤快、勇猛、没什么头脑、傻里傻气的人物形象彻底展现出来。

“憨直”型的另一位代表是《旗袍》中马苏饰演的关萍露，她从一名稚嫩冲动的鲁莽爱国青年逐渐走向稳重与成熟，成为一名优秀的中共地下谍报人员，故事跌岩起伏，耐人回味。

当然，在“憨直”大行其道的时代，“妖姬”的老传统依旧吃香：《东风雨》中的欢颜，虽担任着重要的情报工作，然而其出现的身份是充满情欲色彩的舞女；《色戒》中的王佳芝为了引诱敌伪头目，所采用的也是色诱的手段；《伪装者》中的于曼丽、汪曼春更是极尽诠释妩媚妖娆。

在史航看来，女性地下工作者如何展现坚韧的意志、坚定的信仰更重要。《风声》里的顾晓梦让人记忆深刻的原因就在于此。

她用摩斯密码在旗袍的夹层里写下:“我身在炼狱留下这份记录……只因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我的肉体即将陨灭，灵魂却将与你们同在。敌人不会了解，老鬼，老枪，不是个人，而是一种精神，一种信仰。”

女特务就该有个女特务的样子，无论是“妖姬”、“革命”、还是“憨直”，地下工作者的影视形象要想让人“念念不忘”，就必须赋予角色“灵魂信仰”。

《黎明决战》中刘诗诗饰演的宋红菱，该行动的时候行动，该感性的时候感性，似乎并无大错。只是我们看来看去，空洞的眼神之下，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而有人把该剧收视仆街甩锅给谍战剧题材式微，硬糖君完全不敢苟同。拜托，不要每次我拒绝吃有屎的糖，就说我已经吃糖吃到牙疼再也不想吃了好吗？我胃口好着呢。